虽只押中一题,但又如何不是开门红?这一题,能压下多少名次?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或许就因这一题之差,名落孙山,或金榜题名!
邹博士大哭大笑地冲出国子监后,这个消息也插翅飞遍了国子监。
姚家杂货铺门外。
日头爬上了半墙,正是歇晌的时候,巷子里方才一阵热闹过后又变得静悄悄的,只有俞家的几只鹦鹉在屋檐下叽喳骂人。
因是科考的日子,巷子里生意清淡,姚如意便干脆将杂货铺关了,让家里的大伙儿都去歇个午觉,今日便没有留人看铺子。
姚如意睡得正舒坦,又梦见与林闻安躲在货架深处,他正要俯下身来……关键时刻,便听大门被擂得山响,砰砰砰!
她遗憾又迷糊地从梦境中惊醒,只好换了衣裳起身,趿拉着鞋去开门。门闩刚抽开,一股力道便涌了进来,险些将还没睡醒的她撞地上去。定睛一看,门外阶前,挤满了左邻右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凑得极近,瞳仁里都冒着绿光,直勾勾盯着她。
姚如意睡意登时吓飞了,怎么了这是,围攻光明顶呢?
未等她开口,英婶子已经冲上来张开双臂便将她紧紧箍住,力道之大,勒得姚如意眼前发黑。只听英婶子喜形于色道:“如意,你真是我们巷子里的大功臣!是你的书啊!你的书让我们国子监的学子们,压中了昨日那一场的经义考题!头一道题!头一道题便是你书里的!”
姚如意快被勒死了,耳中一时只捕捉到“押中”、“考题”几个字眼,混沌的脑子一点点清明起来,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令她也瞪大了眼:
“真的?”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笑声朗朗,“神了!简直神了!”
“哈哈,至少这一题,他们不会答错!胜券至少握了三分之一!”
“走走走,跟婶娘叔伯们去家里吃酒!好好耍一耍!”
姚如意根本没法拒绝,已经被过于亢奋的邻居们火速绑走,这科考都还没结束,他们便如听闻尤嫂子在归途路上一般,嚷嚷着晚上必要大贺一场了。
孟员外挤在人堆里,一张脸上春风得意,拍得胸脯砰砰响:“你们都不许跟我抢,今儿都去我家!酒菜管够!尤其要谢程娘子和姚小娘子!你们二位,一个也跑不了!”
如意是做主编书的,一定要谢的。而程娘子呢,是因为程大日日带着林大和他家的孟博远做题读书,孟员外虽然有点担心就孟博远这脑子做过的题到底记不记得?但又安慰自己:做了总比没做好吧?既然做过了,总不至于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吧?
孟员外本已对儿子科考不抱指望,这些日子他躲在知行斋茶室里偷偷瞧了儿子不知多少回,倒窥见不少孟博远读书之外的模样,这小子还挺仗义,会背着腹痛的同窗跑腿寻医,还会给斋里过得清苦日日吃素的同窗带肉吃,甚至会在汪汪和铁包金打起来时冲过去劝架,搂着龇牙咆哮的猫狗都能苦口婆心地劝两刻钟。
这让孟员外已经很久不再提读书的事情了,反正读不读也就那么几日了,考得上的不差那么几日,考不上的那么几日也赶不上。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大不了回来继承家业……虽然还没能和儿子和解,但孟员外这几日睡觉都踏实些了,也是认命了。
今日一听或许还有一线希望,那点沉寂下去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那能考上还是最好的嘛!
姚如意被过于兴奋的邻居们拉着就跑,都来不及回头和听见敲门声揉着眼出来的姚爷爷说一声,幸好他脚边的铁包金看见了,站起来响亮地连续汪了好几声。
狗叫声把丛伯也从角门那儿匆匆地喊出来了。
她赶忙交代一声:“丛伯,晚食不回来吃了!”
丛伯也睡得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看着姚如意被邻居架起来跑了,摇摇头,思索着回了灶房,掀开桌面上的纱布,低头看了看正醒发的面团,心道:小娘子与二郎都不在家,那今儿他们几个当奴仆的遍与姚博士随便吃点面片汤就得了,多的面再包点儿肉馒头,一人两个,猫狗狗们也能吃点。”
林闻安今儿当值,早早去了衙门里,后来不到午时,又使唤林三郎回来说,官家召见,今儿不回来吃了。
丛伯叹气,唉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般忙呢?
正巧呢,林闻安也是因为这“三五”之事,在垂拱殿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