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下来,羊群的主人过来赶羊。
那是一群手提木棍的大汉。
几个汉子气愤地走过来,拿木棍敲着车门,骂骂咧咧:“怎么开车的?你不会看路啊,把我这群羊吓得半死,你知不知道羊受惊狠了很容易死掉?”
“喂,说你呢,别装死,赶紧下来处理!”
话音一落,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白皙的女人脸。
众人愣了。
谁也没想到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姑娘。
大家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直到后面两张车中探出两个男人的脑袋,众人才收回心思,回到正题,凶神恶煞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羊都被你吓着了,你说该怎么处理?”
尹漫坐在车上没动,她探出一只脑袋,微笑着和底下的人打商量,“大哥,这羊群突然跑出来我也没意识到,让它们受了惊实在抱歉,咱是实诚人,大哥你们说怎么处理,咱就怎么处理。”
果然是姑娘家,还挺好说话。
为首的汉子没太为难,伸出一根手指,“赔十块钱,这事就算了。”
尹漫立即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过去,“大哥是个爽快人。”
这句奉承话不太管用,汉子接过钱,转身就朝后一辆车走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每人出十块。
后一辆车上的司机是老陈,老陈听到来人讲清缘故,脸上黑成一片。
吓到羊群是第一辆车的事,前面尹漫已经赔过了,这群人还找他来要,简直贪得无厌,老陈不愿意给。
前面的尹漫探出身子拼命给他使眼色,老陈沉着脸掏了十块钱。
三人都上交十块钱之后,那群汉子乖乖将吓得不轻的羊群从公路上赶下来,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三辆车得以通行。
又行驶几十公里,遇到交警拦车。
交警看着满车的货物,认定超重,每车罚款十块。
这下老陈不乐意了。
前面才刚刚被人讹过十块钱,这会儿又要出钱?
货物是他亲自装的,装之前他都上过称,这些货绝对没有超重,他敢拿生命做担保!
“这些货上车前我都称过,不可能超重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老陈梗着脖子要理论。
交警望他一眼,指了指货车,“那你去超限站称重。”
老陈一听,立即要上车。
想了想又折回来问:“超限站在哪?”
交警指着西边说:“往这条道过去,直行几十公里就到了。”
几十公里?
老陈一听就呆了。
去趟超限站称重,往返得耽误一个多钟头,这划算吗?
看出老陈的犹豫,尹漫出来打圆场,她将三十块钱递给交警,连带着也顺手递过去一盒烟,“往返太费事了,咱还是交罚款吧,大哥你们辛苦了。”
说完便推着老陈赶紧上车赶路。
尹漫上赶着搭了台阶,老陈也没有这么不识相,他盯了一眼交警手中的钱和烟,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下午再没出其他乱子。
到了晚上,尹漫带着大家停到一个安全区域,开始休息。
头一天只睡了两三个钟头,今夜无论如何得睡个饱觉。
疲劳行驶是大忌,身子不是铁打的,太久不休息是扛不住的,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故,后悔都来不及。
夜色中,尹漫脱下棉袄,将车座当成床板,将衣服当成被套裹在身上,满意地合上眼。
时间流逝,车内的呼吸逐渐匀长。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走到车窗边,踮着脚尖往里面张望。
那不是别人,正是老陈。
老陈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瞧见里面尹漫已经睡熟了,心里稍稍放松下来。正要转身,突然间一双大手搭在他肩上,把他吓个半死。
回头一看,来人是章琛。
老陈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没好气地埋怨:“哦哟,你走路怎么没声没响的?”
章琛盯着他,没有回应。
半晌,才幽幽地说:“我学你。”
这简短三个字让老陈兀地红了脸,好在夜色够黑,瞧不出他脸上的心虚。
的确,大半夜的躲在车窗外看一个姑娘家睡觉,这行为够不上磊落,他有必要解释一下。
老陈拉着章琛在旁边路上坐下,掏出一根烟递过去。
章琛没接。
“哦,忘了你一向不抽烟。”老陈将烟叼回嘴中,从口袋摸出打火机,在黑暗中烧出一丝明亮的窟窿,窟窿中紧跟着冒出几缕白雾。
吞云吐雾好几口,老陈才解释刚才的行为:“我是去看她睡没睡着。”
“你说咱一个大老爷们来了新地方都得谨慎一些,她倒好,睡得挺安稳。”
老陈说完望了一眼尹漫所在的货车,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个胆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