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许多不知道她经历过这些事,纷纷唏嘘,投来同情的目光。时黎站着,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同情的。
她说完,法官转而询问温月:“被告,原告证人的证词是否属实?你是否认可,可有辩驳?”
温月抬起头。时黎和她现在距离不过五六米,她清晰的看到时黎脸上化妆也遮掩不住的苍白,目光平淡如水的望过来,分明没有什么情绪在里头,温月却从中读出了她要把自己告到死的坚持。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在大学校园里的志愿活动,她和时黎不熟,时黎看她的目光也是犹如一片无风的湖水,但是却亮闪闪的。不像现在这样黯淡到没有颜色。
时黎以为温月会否认,然后交由律师辩驳。
温月微微侧身,面向法官:“法官,我认可。没有辩驳。”
犹如卸下一身重担。她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白了自己曾经对时黎的爱。
她幻想过公开,幻想过在和时黎的婚礼上,迎接高朋满座的祝贺。
不过她没有想到过,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承认,是在法庭上。
时黎是原告,而她站在被告席。
她不得不逼自己承认事实:时黎早就不爱她了。而说完那句,温月发现自己居然也没有想象中这么爱时黎。之前她做出的种种努力,合法的、违法的,无非是想留时黎在身边。
她只不过是一定要占有一个东西。不然她的生命太荒芜了。
尽管后面她占有失败,可她还是不想要时黎成为别人的。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不舍得毁掉时黎,那就毁掉拥有时黎的人。
温厉容的秘书一下子站了起来。而温厉容聘请来的律师第一时间请求休庭。
法官让温月继续。
“原告证人说的是真的。她是我的前女友,我爱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能在一起,而她爱上了别人,也就是祝云栖。我嫉妒祝云栖,我想让她去死……这样的动机,足够充分了吗?”
说完,温月静静的等着法官宣判。
她的律师立刻替她向法官辩护,直言温月因为这段时间的舆论压力患上了精神疾病,她所说的话并不可信,含有许多编造成分,请求休庭,等温月精神正常时再开庭审判。
这边,祝静杉的律师在乘胜追击,将温月借用职务之便故意害死祝云栖的动机、行为、证据……一一梳理坐实。
时黎坐在位子上,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温月开口的一瞬,她就知道这场官司要打赢了。祝云栖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尘埃落定。
祝静杉在落泪,原告律师意气风发,被告律师被当事人背刺但敢怒不敢言,温厉容秘书正满脸愁容焦急万分的打电话——应该是打给温厉容询问对策,兰漾破口大骂,渡鸦心如死灰,有人在嚎啕大哭……
时黎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那潮湿沉默的灰色,像祝云栖的眼睛,在温柔的注视着她。
最终,法官宣读判决:被告人温月因个人恩怨,于新星历三零五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巧妙借用作战部引航员身份,故意将被害人祝云栖引航至星际沙尘暴危害范围内,致使被害人死亡。犯罪动机明确,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被告人温月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决并未就此停止。接下来,还有程音代表银蛇军团对温厉容滥用职权试图掩盖事实的起诉。
针对温月的审判结束。
可在时黎看来,那并不是对温月的判决。
而是对祝云栖的。
对祝云栖的死亡判决。
在此之前,她始终维持着那个微妙的平衡:只要她不去想祝云栖死了,祝云栖就相当于只是出了一趟遥远的任务,她就可以继续做许多事,继续认真努力的生活。
然而现在平衡被打破。祝云栖的死亡就像是给金条远远抛出的弹力球,中间的抛物线越长越远,落地的那一瞬,动能越大,砸的越痛。
祝云栖死了。
时黎在心里默念。
走出法院,唐映池跑过来,跟时黎说了句什么。
时黎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耳边有轰隆隆一阵声音飘过,完全盖住了唐映池的说话声。
唐映池应该是在问她事情。
时黎想假装自己听清了,她应该回复,应该给出答案。
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祝云栖死了。
于是她对唐映池说:“祝云栖死了。”
唐映池愣了一瞬,眼圈顿时泛红,她捧着时黎的脸,带着哭腔问:“黎宝,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
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时黎前段时间的表现都让唐映池怀疑时黎是不是自己那个爱哭的闺蜜了,跟个不会累的陀螺一样。怎么现在出判决了,时黎反倒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