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不是昨天才出现,他们之间的鸿沟,从相遇的第一天起,就横在中间。
他早该考虑到的。
......
是他太贪心。
他不该把她拉入局。
......
“我还是觉得你考虑太多了,”林昶任锤了潘岳一拳,“感情有时候就靠那一瞬间的冲动,就像你妈打你,不讲道理。”
“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喜欢她吗?”
潘岳默然。
......
“喜欢。”
林昶任举杯:“那就冲了再说。”
潘岳轻笑。
他没再多说,只是摇摇头,闷下一整杯酒。
朱时宜曾经问他,什么是幸福。
其实大家对幸福的定义,笼统看来,应该大差不差——就是过上想要的生活。
怎么过上想要的生活?
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钱。
怎么挣钱?
以往的成功经验告诉潘岳:以理性的分析,掌控局面。
理性思维是人区分于动物的根本。
唯有保持理性,在权衡中掌控局面,才能在事业上取得成功,从而拥有金钱,过上期许的生活。
曾经的朱时宜,也不理性。
她敏感、纠结、内耗,面对别人的叫嚣,畏手畏脚。
可她现在变了,工作上,她一丝不苟,每份项目的分析都极其细致;生活上,她无惧他人的眼光,敢于反击。
她因为理性越过越好。
很多人也因为理性,越来越幸福。
......
忧愁一杯接一杯。
又一瓶威士忌见底。
林昶任问:“放弃她,你不痛苦吗?”
当然痛苦。
但是。
“痛苦是相对的。”这个问题,潘岳早就有了答案。甚至在和朱时宜初识之时,他还用这类话语开导过她。
“两件痛苦的事摆在面前,更小的痛苦,就是幸福。”
每件事情的痛苦,都能量化;
而量化的标准,不取决于目前的心痛程度,需要放在他们的人生长河中去考虑。
正如他忌口、健身,当下的体验都是痛苦;但他拥有了健康的身体、稳定的情绪,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这都是幸福。
朱时宜明白这个道理。
她放弃慵懒,奔向行动,尽管她有时也会厌恶当下所做,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长痛不如短痛。
她和他都懂——
即时痛苦,代表延迟满足。
他不能放纵。
为了她和他真正的幸福,他不可以任性。
......
酒缓缓醒了几分,潘岳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他们的感情,亦是一场囚徒困境。
因为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这段感情里,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否坚定地需要自己,都不确定彼此究竟会选择合作还是背叛;他们都会害怕,一方合作,一方背叛,谁选合作,谁就吃亏。
作为“理性人”,谁也不会愿意当傻傻合作的吃亏方。
在这场困境里,囚徒选择背叛,一定比选合作更有利。
以至于——权衡的结果,必定指向双方背叛。
......
潘岳心里埋了颗发芽的种子——
他愿意选择合作。
可朱时宜呢?
未来的朱时宜呢。
未来的朱时宜,最好的选择,就是背叛。
以她的条件,她不需要他。
对方的选择已然确定,纳什均衡条件出现。
如此看来,这场博弈的解,已有答案——
作为一名理性人,于己,他必须放弃,选择背叛,才能保持个人利益最大化。
纳什均衡,被诺贝尔经济学奖认证。
这就是这场博弈最好的结果,也是他曾经,亲口告诉过朱时宜的道理。
......
“昶子,”潘岳心力憔悴,“有烟吗。”
林昶任瞟他一眼,眼神复杂。
他起身朝休息室去:“......我问问Neil。”
潘岳闷闷应了声。
理性权衡的一切,符合理论、符合科学。
这是他一贯的思维方式。
......
有那么一瞬,心脏猛地抽搐,撕裂般的疼。
扯着胸口,潘岳又灌了口酒。
“昶子,”他忽然叫住林昶任,“不用了。”
林昶任顿住脚步:“......不抽了?”
“嗯。”
......
他戒过游戏、戒过烟。
戒断,总是难受。
但他都能成功。
她这个瘾;
他也能戒。
【作者有话说】
最肥、也是特别难写的一章,经济学里的博弈论很复杂,我也不是专业的,就老实研究了好几天[笑哭]确定写的原理正确,19章也改了一下(不重读也不影响)
我经常把潘岳定义为“土象男”,所以他慢热、理性、说不出情话。但这只是一个戏称,他之所以是这样的人,是因为他的家庭他的经历,而不只是因为一句星座、出生日期;同样,时宜有些矛盾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我有大纲,很早就是打算这么写的,前面也有铺垫一些~潘岳和时宜的背景,如果不写的话,他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当然这部分也不会太长,感谢大家耐心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