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紧紧闭上眼,又喝了口酒。
“她不会需要我的。”不知在对谁说话,他又强调了一遍。
脑海翻腾着无数画面。朱时宜以后,也会勾着别人的手,对着其他男人,一样笑颜如花......
他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爱情不是物质。”林昶任劝。
潘岳笑了下:“可生活,哪点不需要物质。”
金钱买不到幸福,但没有金钱,绝对不会幸福。
更何况。
“就算是抛去所谓的工作机会。”潘岳举起杯,咕咚两口,大半杯直接下肚,他眼前终于有了丝些虚浮。
“她家在悦城。”
“她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
......
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让她背井离乡,放弃大好前程,只为和他在一起呢。
“......喝点吧。”林昶任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了,默默又叫了瓶酒。
......
“昶子,”潘岳觉得自己似乎醉了,他眼眶不自发红,抓住林昶任手臂,“她不该跟我到锦蓉。她生在最发达的城市,接受过最好的教育。”
朱时宜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大方、自然、得心应手的能力。那是大城市小孩与生俱来的气质。
“以后,她的孩子,也该和她一样,拥有这些最好的东西。”
她的孩子,也该生在那最好的城市,接受最好的高素质教育,感受最开明的文化熏陶,活成和她一样,自信又耀眼的人。
那是他心爱的女孩。
他应该让她去攀更高的山。
“她总有一天会想清楚,”潘岳手指不自捏紧,“她在悦城,只要有份稳定的工作,再和一个......条件更好的人。”
越是说话,胸腔就越闷。
潘岳用劲咽了下,强忍着酸意:“找个当地人,她可以随时回家。比起跟我在一起,她会过得更幸福。”
林昶任皱起眉。
他扒开潘岳的手:“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女孩子,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是哪里人,也不是什么门当户对,更不是什么以后的孩子。”
“是,物质是很重要,但你是穷光蛋吗?你是流浪汉还是黄毛、屌丝?你和她一起努力,难道过不上更好的生活吗?”
“那你说——”酒精上头,潘岳声音重了几分。
......
他很快平静下来,扭了下发红的脖子:“MEETING能在悦城开分公司吗。”
......
林昶任抿了抿嘴。
潘岳一定是醉了。
悦城虽然是一线城市,消费能力强,但那边生活节奏快,又因四季如夏,故而户外露营市场,并不景气。他们在悦城开的露营地,也是室内露营风主题店铺,虽能维持运转,但对他们的露营地品牌塑造,并没有太大帮助。
而锦蓉,因城市文化特性,市民钟爱吃喝玩乐,锦蓉人的周末,就是逛街区、打卡网红店,再不济也得进公园晒晒太阳,露营市场大。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MEETING是从锦蓉发家,公司绝大部分露营地,都分布在锦蓉及其所在省区,要改变区域发展策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是大概率会失败的事。
潘岳考虑事情周到,这些东西,他不可能想不明白。
所以,他俩的对话,从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林昶任给潘岳满上酒。
“老潘,”他道,“兄弟理解你。但这事,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懂。”
......
嘴角泛起一丝涩意。
潘岳喝下今晚不知道是第几杯酒。
“我没办法放弃我在锦蓉的事业。我又凭什么要求她为了我,放弃悦城的一切。”
“我理解,”林昶任说,“但你不能替时宜做决定,也许人家就是喜欢你,就是愿意呢?”
“是,她年纪小,一腔孤勇,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应,”潘岳摇摇头,“可以后呢?她不蠢,她很聪明,冲动褪去,她会考虑现实的。还有她父母,他们能同意吗,他们又会怎么想?”
林昶任哑然。
“......我大她六岁,在这段感情里,我本就该承担更多,”成年男人,忧愁难诉,若非酒劲,也许,潘岳也没法道出心声,“这些本是我早该权衡的事,可我呢,什么都没考虑。”
......他就这样放任自己。
是他的错。
潘岳有点无力。
他怨自己,没有早点思考这些事。
他家庭条件一般,能有今天,离不开理性,离不开权衡。
工作上,他向来稳妥。任何决策依靠调研,每场营销分析数据,掌控好每一条需求、每一种情况,每一个项目,他都了然于胸,从没做过拍脑袋决定。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可面对朱时宜呢?
......
明明理性是他的底色,权衡是他的舒适区,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任由自己放纵,从未思考过现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