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远,竟远到了京都,天子的脚下。
沈意之吃着饭,觉得王府的吃食比沈府的好不到哪去,萧勿这样的人,怕是对食物也并不上心,自己或许可以去外面请个厨子。
屋外火光漫天,沈意之感觉不是很冷了,五月十六的这个夜晚,沈意之总算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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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勿当然是抓到了那些山匪,他们对杀害户部尚书这件事情供认不讳。
却丝毫说不出尊州刺史去了哪里。
如今尊州丢了刺史,死了将去查案的京都大官,本应是乱作一团。
但尊州那边竟一切如常,似有能人坐镇,派人去问,得知是一个叫做赖川的年轻人在管理,此人是刺史身边的师爷。
赖是彼时大邺朝江南的大姓,一时半刻不太好查到此人背景,却有人来报,此人年初曾在京都出现过,在夜间与一女子相会。
夜黑风高,来报之人说女子穿着打扮看上去不似平常人家,像是官宦子女,只是步态怪异,年轻的上报之人看不懂,以为或许是怀孕女子,也或许是有腿疾。
于是萧勿全城搜寻在当时的怀孕女子和有腿疾的女子。
沈意之长叹一声,向来大而圆的眼睛,此时映在火光下,显得隐隐狡黠,按捺住心中激动,等待着萧勿,今夜圆房怕是不成了,只求能拖一日是一日。
她还不知道后背的旧伤在萧勿眼里能否全然被新伤糊弄过去。
毕竟她还是受了些苦,那时沈意之后背还伤着,腿上动作不能过大,会牵扯到背部伤口,但常年的端庄礼数,使她习惯性端正走路。
于是在端庄又不能幅度过大的尴尬表现下,才会让人看上去觉得姿态怪异。
现在仍能体会到那时疼痛的滋味。
莫允修在得知尚书大人出事后,似乎没什么动作,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每日照常去工作,照常提出增加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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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火,不是在王府内着的。
火的源头实是王府后门对街的一个小宅院,小宅院荒废数年,里面只有枯叶和一棵顽强生长的茂密榕树,榕树枝丫繁盛,隔着一条小道,已经伸到了王府的院墙边。
这个院墙边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今日不知怎的,多出来一堆杂物。
问过下人,说是为王妃准备房间,没有来得及处理的旧家具就先暂时堆在了这里。
都是些易燃干木,在这初夏的季节,对门的火苗就顺着风,燃到了这里。
这个着火的小院,距离沈意之的新院子一南一北,中间隔了个热闹的前厅。
一道黑色的娇小身影趁乱避开耳目,鬼鬼祟祟闯入了沈意之的婚房。
萧勿隔着人群,一眼就望见了那一抹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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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之餍足,这两日以来总算吃饱了,用茶水清了清扣,有用帕子擦了嘴,这才缓步走向窗边坐着。
外面火被水扑灭,但烟雾却传了过来,房子里有些呛人,沈意之盖好盖头,闭着眼小憩。
“笃笃笃”三声敲门后,是萧勿的声音:“夫人,为夫可进来了?”
沈意之连忙喊了声,“云霜,去给姑爷开门。”
云霜轻快道:“是,小姐……呸,现在该叫夫人了。”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掩盖在说话声中,“夫人怕姑爷在门外等得急,奴婢却要好好给夫人补个妆,让姑爷看见一个最美的娘子。”
云霜这才去开了门,恭恭敬敬行礼,脆生生又满含笑意地喊了声“姑爷”。
奇怪,前些日子这小妮子见了他还怕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萧勿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冷着眼,噙着似笑非笑,踏入门内,四下望了一圈。
沈意之从床边站起来,盖着盖头还是向前走了两步,向萧勿行礼,声音软语清甜,“夫君。”
萧勿是独自来的,他进门后,云霜就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桌上的菜吃了许多,沈意之确实是饿了。
“咳咳~”烟雾呛得沈意之没忍住咳了两声。
萧勿走到桌边坐下,与沈意之隔着一张屏风,“院内着火了。”
“啊?!”沈意之惊诧,掀了盖头就跑出来,“哪里着火?宾客们都还好吗?”
萧勿瞧着沈意之的表情,嘴角勾了勾,“夫人屋里这么呛,怎么没有好奇问我?”
“方才吃饭时就察觉到了,云霜说兴许是先前放的炮,烟雾火药传过来了。”沈意之跑到萧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冰凉的手捧着萧勿的脸翻来翻去地看,“夫君没伤着吧?火势如何了?”
“无碍。”萧勿视线仍盯着沈意之,沈意之睁圆的眼中都是担忧。
被他盯得心虚,下一刻沈意之就一把抱住了萧勿,下巴搁在萧勿宽厚结实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