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修语气面色温和,面对这个怒发冲冠花容失色的姑娘一脸疑惑:“嗯?这位姑娘是?”
沈毓栖:“你觉得我是谁?谁会闲来无事跑到这青楼里来找你?”
莫允修看着来势汹汹的女郎,抬眼思索片刻:“沈意之?”
沈意之听见他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角度看不见沈毓栖的表情,但以沈意之对她的了解,她应该要发脾气了。
然而并没有,沈意之看见她的肩膀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所以状元郎今日来求亲求得竟然是家姐?”
“今日这话,在座的最好都当做没有听见,否则你这个状元刚上任,怕就要被贬回老家挖野菜了。”
沈毓栖阴阳怪气的本事以往总是能把沈灼庭气得郁结,但是这话对于莫允修来说却是毫无威慑力。
上点心的侍女带上门,小心地退了出来,一不小心撞到了沈意之,轻声说了声,“姑娘抱歉。”
里面的沈毓栖和莫允修都望了出来。
三人在此刻打了个照面。
莫允修眼中有了些探究的情绪。
包房门已然关上,沈意之收拾了情绪,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在座还有些莫允修的朋友,沈意之的视线草草扫过,都是些她熟悉的面孔,其中还有一个,她印象尤为深刻。
这人在不久之后,将会死于萧勿那莫测的笑容下。
沈意之进门后,一一向在座的官员们行礼:“沈氏长女沈意之,见过各位大人。”
眼下这些年轻官员中,多数是在京都长大的关系户,父亲都是在朝中任职的。
有沈灼庭的共事,也有其他各部。这些是莫允修早期的关系团体。
他们有个共同点,站在萧勿的对立面,共效力于内阁大学士。
“意之前些日子已得圣上恩赐,与摄政王于今年五月十六完婚,今日府上也未曾有人前来求亲,状元郎与沈家也无甚瓜葛。”
她这话讲完,几位知情的朋友都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饮进口中的酒,也喷洒出来。
莫允修简单笑了笑,面上仍是一副春和景明。
“我既是做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我何时说过求娶的是摄政王的未婚妻?我求娶的明明是……她。”
莫允修那独属于文人的秀气白皙手指,指向沈毓栖。
沈毓栖一直皱着的眉头,皱地更紧了:“姐姐,既如此,也不存在什么误会了,您先回去吧。”沈毓栖拉了拉沈意之。
她们两人在外面一向保持友好的姊妹情深。
沈意之没理会沈毓栖,目光沉沉:“状元郎请三思。”
“姐姐!”沈毓栖又狠拉了一把沈意之,就准备将她直接拉出去关在门外。
“哦?倒是我不配了,沈家瞧不上我。”莫允修略显无奈,对他的同僚撇了撇嘴。
“沈侍郎也不会是如此拎不清的人吧?怎么说,莫兄今后也是要进户部的。”有人顺着莫允修的话,继续给沈意之难堪。
沈意之此时却格外坚决,转身将之前没有关上的包房门关严实,上了锁,转过身来,取下了自己发间的银簪。
莫允修看上去虽然看上去一派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但事实上,他软硬不吃。
再加上手上一向清白,连沈意之都无从拿捏。
她将银簪死死攥在手里,因为对莫允修心里还有些恐惧,现在手心已经满是虚汗,但她仍旧稳着步伐,走到了莫允修面前。
在座众人都见到她拔下发簪了,随着她一步步走进莫允修,都准备起身去拦。
倒是莫允修,表情依旧温和,对着同僚们低了低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沈意之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流,即便当初在逼宫夜那日一钗夺人眼球的事情在这些官绅子弟中口口相传,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内宅闺秀而已。
构不成威胁。
沈意之确实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只是款款走向莫允修,坐在他身边,同以往一样,为他斟上一杯酒。
她斟酒的手还隐隐颤抖,落在莫允修眼里,却是不解,他自问自己的样貌态度什么都如春日暖阳,哪怕不讨喜,也绝不会惹人害怕。
沈意之也为自己满上了酒,如此近距离得看着昔日爱人,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描绘出他的轮廓,昏黄暗光下,就如同当夜沈意之泛红的脸颊,靠在莫允修身边。
“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为父亲洗清冤屈,那便一直做不成自己,就像暗沟里出来的邪祟,附在他人身上苟活。”
莫允修轻吻她的额头,和缓声音从胸腔震出,“其实不论是沈意之还是孟意之,你都是你,构成你的是你的性情和经历,并不是谁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