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用着这种姿势,强行带着沈意之往山上走。
“你放开我,我不想走了。”沈意之似乎已经愤怒到极点了,但她不想在萧玉面前吼太大声,只咬着后槽牙道。
萧勿果然停下了。
他将萧玉放下来,轻声哄着:“娘亲不想走了,你下来走一会儿,乖。”
萧玉收了眼泪,吸了吸鼻涕,道:“好。”
沈意之:“……?”
萧勿又弯下身来,将沈意之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抄在了沈意之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沈意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日是你的生辰,先配合我过了今天,好吗?”
沈意之能看出来,萧勿此时也已是极尽忍耐。
她不禁觉得可笑,两人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逢场作戏的?
萧勿能杀了孙寻舞,还面不改色地让孙寻舞的孩子叫他爹,如此丧心病狂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沈意之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果然还是前世那个阎王,沈意之甚至能想象到,他一面笑着,一面将手中的剑稳稳插入孙寻舞的心口,带出的鲜血,他甚至还要用指腹轻轻抚去。
萧勿感受到了沈意之的恨意。
因为沈意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搭在萧勿肩上的那只手,已将指甲死死嵌入萧勿的皮肤里。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信任我呢?”萧勿的声音轻轻在耳边转着。
“因为你不曾对我说实话。”
她给了萧勿机会。
萧勿当时沉默着的神色,叫沈意之看明白了。
萧勿:“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真相。”
“离栀是你的姨母。”沈意之突然道。
萧勿眉头一皱。
“箫焕是你姨母的孩子。”
“太上皇如此包庇箫焕也是因为对离栀的愧疚。”
“对你如此重用,也是对你母亲的弥补。”
“而你,逼退太上皇,慢性毒害于他,因此得了摄政王这个权位,好掌控小皇帝,将箫焕逼上绝路,也只是为了你的野心,并非是什么为太子沉冤昭雪。”
萧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停下了脚步。
沈意之冷然一笑:“看来我说中了。”
“从一开始,我就闻见太上皇殿中熏香过于厚重,似是遮掩什么气味。”
“甚至在感恩寺的殿中都有这个气味。”
萧勿将沈意之放了下来,沉着声对萧玉道:“你先下山去找云霜。”
萧玉看出来二人现在气氛不对,也没敢搭腔,径自迈着短腿下去了。
沈意之去尊州为萧勿寻八心莲子之时,便在孙寻舞的药库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里面都是她存放的毒药,沈意之便留心问了一句。方知那是混在熏香中用的一种慢性毒药。
这一切的得益人,只有一个萧勿。
“但你没料到的是,皇帝因怀念离栀,总会在寝宫中放上新鲜的栀子花。”
“这个花,又恰好解了你放的毒。”
“所以太上皇一直都知道你做了什么。”
萧勿先前一直攥着沈意之手腕的手紧了紧,又彻底松开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出了声。
到最后,他笑得肩膀都在颤,他转过了身去,面向山顶的方向,声音如同隔了重重烟幕,距离沈意之越来越远:“你竟是这样想我的。”
“哈哈哈……”他高挑颀长的身形渐渐从沈意之视线中淡去,步入了无尽的迷雾中。
“你竟这般想我……”
更远了。
沈意之听不见他的笑声了。
今日是她生辰,她不想与萧勿一起过,也不想知道萧勿非要带她去的山顶上有什么。
沈意之转身下了山。
-
沈意之回了王府,真的开始着手去找媒婆来,安顿云霜。
云霜瞧着沈意之不对劲,忙抓着沈意之的手,紧张道:“小姐,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能不能告诉云霜?不要抛下我一人。”
沈意之亲自送走了媒婆,又叮嘱了两声萧玉不要坐在雪地里,又回了房。
账房来汇报开支,沈意之又清点了一番,忙得没空去回答云霜的话。
总算歇口气的时候,门房又来通禀说沈毓栖来了。
云霜便又默默地垂首站去了一边。
沈毓栖穿着斗篷素衣,用纱帘遮住了脸,由云影搀着进来。
因怀了双胞胎,如今快七个月的身子看上去像要快临盆似的,走路实在不方便。
但大夫又要她多活动活动,她便是从沈府走过来的。
沈意之差云霜替自己回房取东西,也支走了其他下人,难得与沈毓栖二人好好坐下来讲话。
“姐姐的王府还是第一次正式请我来呢。”
二人并排坐着,沈意之沏了些果茶,方便沈毓栖喝,漫不经心道:“成婚之日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