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崔二夫人将手中早已与丈夫商量好拟定的嫁妆单子,放在桌面上,命下人一一打开箱子。
拉着崔时音的手,缓步走到箱笼前。一箱箱的绫罗绸缎、黄金、宝石、玉器在日光的照射下偏折出亮丽的炫光,只让人目眩神迷。
饶是崔时音本身的嫁妆不少,见到如此场景也挪不动脚。
崔二夫人瞧着她似是惊呆了,笑着点点她秀琼的鼻尖,“还有呢。”
说罢,将莫嬷嬷递过来的双层漆花匣子一一拉开,里头整整齐齐的置放着一叠叠的泛黄纸张。
“这些都是你祖母留下来的东西,里头有田庄、铺子还有钱庄的银票,都放在你的嫁妆里面,你要好好保管。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实打实的金银恒产,这可是我们女人的底气。”崔二夫人笑叹着摸了摸崔时音的鬓角,“等你成完亲,估计便要随着李湛回边漠去,路途遥远。我们大概此生都难见你几面,你拿着这些东西傍身,好歹有个依靠,不必畏怯。”
世人常说为人父母,则计之深远。崔时音的亲生父母从未为她计过,反而是崔二叔一家为着她思虑周全,处处体贴,唯恐她一生不顺遂。有时她想许是自己在地府排队时投错了胎,才会如此阴差阳错。但自己又庆幸投在了崔家,才会遇到崔二叔和二叔母。
“叔父叔母之恩,时音永世难报。”崔时音哽咽道。
崔二夫人揽过她的肩,拿着手帕揩拭着眼泪,“好孩子,还叫我叔母呢?咱们现在是一家子人,我们是你的父母,做父母的哪有不给女儿备下嫁妆的。我知道你心善,总觉得我们掏个嫁妆是吃了亏。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祖母娘家是云州的豪商,又单她一个女儿,留下来的好东西海了去了,与其便宜那等子狼心狗肺的人,不如添给你,好好做个保障。再说叔母也不是没有计较过,序哥儿的那份我且帮他留着呢,你们俩一人一半。”
大梁朝少有儿女平分家产事例,崔二叔夫妻此举俱可表现出对崔时音的拳拳爱意。以心换心,怎能不让她感动。濡慕之下,崔时音含着泪低声喊出了埋在心中已久的称呼。
“母亲。”
崔二夫人听后欢喜至极,连声答应,“诶!诶!”
两人母慈女孝的场景,让携着崔时序进来的崔二叔吃了味,站在门口清咳一声。
崔时序没有父亲那么多讲究,见到阿姊和母亲拥抱着,也赶着跑过去撒娇,“母亲,姐姐。我也要抱。”
崔二叔上前,满脸嫌弃的把人拎起来,“崔时序,你都多大了。前儿个刚给你讲过君子要守礼……”
“父亲!”
训斥声戛然而止。
崔时音望着屋内至亲的三人,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到她垂垂老矣时,这段时光片段仍被裹以蜜糖,置放在记忆深处,时时回味。
许是到了春季,洛城已经连着下了十几天的绵绵细雨,这座千年故都也在满城春色上照着灰沉的底纱,一如崔时音现今的心绪。
“夫人,现在正值春夏交际,还是披件外衣,小心染上风寒。”碧桃将手中浅粉色的交襟外衫披在崔时音身上。
崔时音拢了拢衣裳,柳眉微蹙,问:“碧桃,你今日可有到夫人那边去打听过,李公子何时会回来?”
自从李湛奉旨出京办事,眼见的双方家长定的婚期逼近,崔时音却再也不曾收到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顺利平安,心内焦急。但又不好公开去打听,以免耽误他的公事,只好忍到今日让人去青锋夫人那问问。
望着外头蒙蒙的细雨,崔时音总觉得心绪不宁,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碧桃知道她这几日颇有些茶饭不思,于是宽慰道:“夫人莫怕,青锋夫人那边回话说公子的安全是能保证的。在外办事,时间久些是正常的事,让夫人你不要担忧,明日她会来府上亲自跟你说。”
崔时音得了此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可到了明日又听说江南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有水匪趁乱反朝廷。
据说圣上听了大怒,连发几道金牌命江南周边的驻军扑灭贼寇,生死不论。崔时音想到李湛是去的江南办事,顿时心乱如麻,连声吩咐人备好马车,竟是等不到青锋夫人来,要自己亲自到李府去问个明白。
刚吩咐人下来,青锋夫人便带着李湛的书信来了。
“我晓得你这几日定是担心坏了,今日上午刚到的信,我便顺带送了过来。”青锋夫人这几日也是不得闲,边漠的大事和朝廷公事李湛不在,全都压在她一人身上。
崔时音平日里非必要也不会去打搅她,如今这般也确实是急坏了。
“夫人勿怪,我连着几日噩梦,又听闻江南那边情况一团糟,才急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