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喜欢的人——”沈聿顿了顿,轻声道,“我的确从当年就开始喜欢你,一直没有跟你相认是因为你我当年交集不多,你对我基本毫无印象,没有相认的必要,我可解释清楚了?”
终于听到他说喜欢自己,沈忆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可现在,她竟没有半点高兴。
她一直看着他,眼睛很久都没有眨一下,仿佛忽然之间不认识他了。
沈聿脸色平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忆阖上眼。她觉得荒谬。
他怎么可能不是阿淮?怎么可能不是?她抱着得知真相之后质问的态度气势汹汹而来,是为了问他为什么一直欺瞒自己,她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把结论搞错,而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可……她不得不承认,沈聿的解释的确也完全说得通。
各种声音同时在她脑中嗡嗡作响,有声音说:“别信他,他骗你呢!”,也有声音说:“他说的对,事情就是这样。”还有声音说:“不是就不是,反正你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是不是阿淮有什么要紧?”
沈忆被吵得头昏脑涨,意识混沌,完全没办法冷静思考。
沉默很久,她慢慢开口,艰难地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沈聿道:“沈家先祖在上,我若有欺瞒,沈家满门被灭,绝嗣而终。”
沈忆望着他,脸色又惨白了一点儿。
她扶着桌沿,身子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腿软得厉害,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顺着桌子腿滑坐在了地上。
她用力握着桌子边缘,慢慢地站起来,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
男人袖子微微动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仿佛从未伸出手。
沈忆睁开眼,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与平日已经没什么不同,只是眼底似乎多了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慢慢地说:“既是这样,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告辞。”
她向门外走去,一步一步,似乎走得格外费力。
身后却又响起男人的声音:“你没有想问的,我有。”
沈忆转身,神色疲惫:“你要问什么?”
男人盯着她,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沈忆,我父亲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第80章 玉牌
沈忆反应了一会儿, 才明白过来沈聿话里的意思。
她皱起眉:“你把话说清楚,哪种关系?”
沈聿在供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无表情, 一整晚都很冷淡的态度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冷淡:“意思就是,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沈忆骤然变色。
沈庭植竟是被人害死的。
乱成一团麻线的脑袋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清明了几分, 她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带着压抑的怒意:“不是我。虽然他带兵灭了梁国, 但他也是听命于人, 更是收养我五年,我没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
她说得字字皆真,可沈聿却冷笑一声, 道:“是吗?自从父亲去世, 我暗中追查月灯,前几日终于寻到她下落。”他的眼睛锁住她的脸,缓慢道:“月灯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沈忆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男人一字字道:“月灯说,你每日在她煎药时派阿宋将她支开, 有一日她无意间发现阿宋会往药中加一种一叶五瓣,边缘锯齿状的叶子, 她怀疑是毒药, 后来便开始寸步不离, 但没过多久, 父亲便病逝了。”
他问她:“沈忆, 你怎么解释?”
沈忆愣住了。
眼前浮现出那日少女向她辞行时的画面, 她认真地问自己一个女子如果不想嫁人, 能去哪里, 沈忆答梁地, 少女向她道谢,瘦弱纤细的身子背着一个灰蓝色包袱走远,连背影都透着倔强。
沈忆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污蔑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她在哪?我要见她,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实话!”
沈聿却道:“你无需见她。”
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绢丝药包:“这个你应该认得吧。”
男人手指拎着药包上的红绳,绢丝袋里灰绿卷曲的草叶若隐若现,一叶五瓣,草叶边缘,是锯齿状。
沈忆的眼睛钉在了药包上。
沈聿将药包扔在供案上:“梁地特有的毒草‘黄粱梦’,人若饮下,量多则一睡不醒,量少则无力嗜睡,长期下来人逐渐心神涣散,力竭而亡,正与父亲去世时的症状一模一样,叶片特征也与月灯所说完全对得上。”他抬起眼盯着她:“这东西,是在你房里发现的。”
他轻声说:“沈忆,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忆的视线终于从药包上移开,眼前又变得模糊,浑身发冷,她狠狠掐了一把掌心让自己变得清醒,挺拔笔直地立在原地,昂起头道:“我说了,不是我。没错,我的确想过杀他,黄粱梦也确实给他准备的,但月灯熬药时半步都不肯离开,我根本毫无机会,况且我后来改了主意,彻底放弃了这个计划,就叫人把药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