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晅嗤笑出声,将菸头碾灭在雪花覆盖的栏杆上:“走,喝两杯?”
王晅的防弹奥迪A8早已静候在台阶下。杨晟最后回望一眼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雪花落在他Brioni西装的肩头,很快洇出深色痕迹。
……
叶观澜到家时,外面天空已经飘着鹅毛大雪,推门进来,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冷意。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光晕泼进瞳孔的瞬间,他闻到了一股酒香漂移而来。
“……再加百分之三的股权激励,否则免谈。”
暖气裹着杨晟的笑声滚到脚边,那人正仰躺在波斯羊毛毯上,黑色高领毛衣卷到手肘,小臂肌肉随着逗猫的动作起伏。
波波的尾巴扫过酒杯沿,深红色酒液在冰球上撞出细碎声响,在杯壁留下蜿蜒的泪痕。
喝红酒也加冰,叶观澜还真第一次见。
杨晟把猫举过头顶,玻璃珠似的猫眼恰好倒映着窗前王晅焦躁的背影。
“航班取消就改高铁,明早七点前我看到合同躺在邮箱里,不然您这个副总,还是回家带孩子更适合。”他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在落地窗上晕开,窗外簌簌而落的雪幕顿时成了失真的噪点。
叶观澜站在玄关阴影处,恍惚觉得这场景像座正在融解的冰雕博物馆——每一处棱角都折射着陌生的温度。
晚餐后三人围坐在壁炉前商讨开年计画。
杨晟端着加了苏打水冰块的红酒,目光不时掠过叶观澜的侧脸——那人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火光在锁骨凹陷处投下跳动的阴影。
这种近乎松弛的状态,在他记忆里实在罕见。
杨晟屈指敲了敲黑胡桃木茶几,整个人像头慵懒的华南豹般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真丝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滑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荆棘纹身。
“哎——”他拖长音调,指尖转着苏打水瓶,“今天这位宋小姐,跟民国那位宋家三小姐…?”
叶观澜正在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青瓷茶壶嘴升起袅袅白雾:“没关系,宋局独女,去年刚从UCLA电影学院回来。”茶水注入杯中,泛起细碎涟漪。
王晅闻言挑了挑眉,看了眼叶观澜没说什么。
“哇哦,”杨晟突然掰着手指开始计数,“《破雾者》卡审三个月,综艺批文拖了四轮,连大湾区演唱会…”他猛地翻身凑近叶观澜,西裤在真皮沙发上磨出细微声响,“该不会因为你是李砚前男友吧?
“噗——”王晅一口正山小种直接喷在波斯地毯上。见两人同时转头,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叶观澜慢条斯理地挪开半寸,避开茶渍:“他们要的不只是演员署名权。”
“让我猜猜,”杨晟晃着腿坐直,苏打水瓶在指尖转出残影,“从联合出品变主控?35%排片保底?还是…”他突然用粤语爆了句粗,“想塞宋小姐当女主角?”
王晅轻笑一声:“他们要华北影视基地的控股权。”
“哐当”一声,苏打水瓶划出完美抛物线,准确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所以年前税务稽查,上周消防封棚…”杨晟突然切换成粤语嘟囔,“早知要演《寒战》,我就该从香港调两车PTU过来。”
王晅摇头轻笑:“阿少,你把事情想简单了。”
“宋家三代深耕广电系统。”叶观澜取出手帕擦拭西裤,丝绸面料发出细微摩擦声,“她父亲正在竞争副局长,需要政绩。”
“而我们叶公子刚好是块上等垫脚石。”王晅接过话茬,“知道当年杨家为什么…”他突然噤声。
空气骤然凝固。杨晟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个公正廉署扫黑除恶的堂哥,正是用他杨晟的人头当的投名状。
“喂!”他突然跳起来,港普混着京腔格外滑稽,“丧良心的事儿我可没干过啊!”
王晅笑得直抖肩膀,叶观澜却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像两面冰冷的镜子,倒映出所有不堪的过往——九十年代的香港,杨氏家族的灰色产业,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夜晚…
“得,”杨晟自嘲地举起双手,“在两位正义使者面前,我认栽。”他故意用夸张的舞台腔调,“但请相信,我杨晟现在可是遵纪守法好市民~”
壁炉火光跳动,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幅荒诞的浮世绘。
窗外,雪落无声。
“呐,你现在握着更锋利的刀。”
杨晟突然抛来一枚U盘,金属外壳上,维港澜晟的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上季度他们投资的《长安往事》,四家特效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全在这儿。”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轻点U盘,“还有宋小姐那辆挂着军牌的奔驰大G,上周被她表弟开去夜店泡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