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有我。”
叶观澜的声音低沉,像古钟在雪夜里的余韵。这不是情话,而是承诺,是早已写定的命运。
杨晟微微仰头,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知道,这个人不是来治愈他的伤,而是来与他并肩而立。
“一起…”杨晟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如出鞘的剑。
叶观澜唇角微扬,指腹拭过他眼尾的泪痕:“好。”
两道剪影在嶙峋礁石上交错重叠,如同古籍残卷中未干的朱砂批注,每一笔都是命运写就的血契。
潮水漫过脚踝的刹那,杨晟耳畔忽然响起母亲临终前断续的哼唱——那是《天鹅湖》第三幕的变奏,奥吉莉娅引诱王子的魅惑旋律。
原来最深的羁绊从不需要宣之于口,就像叶观澜此刻落在他心口的掌纹,早已在经年累月间与他自己的心跳同频共振。
……
“你父亲临终前在仁爱疗博院的病床上,”叶观澜将密码箱平放在潮湿的玄武岩上,“用静脉注射泵的摩斯电码敲了四小时。”
箱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指纹锁映出杨晟的瞳孔纹路。第一层是烧焦的鳄鱼皮日记本,碳化边缘还粘着几片孔雀羽毛形状的金箔。
“伯母的日记本在佛堂火灾里抢救出十七页,”叶观澜点开量子平板,“我用纳米镀膜技术复原了被焚毁的字迹。”
杨晟的指尖抚过16年7月22日的记录,突然顿住——“阿燊今晚要带我去游艇会,我把真正的遗嘱封进翡翠项链的微型胶卷。阿晟,若你读到此处,记得去浅水湾第七块礁石下取你父亲的忏悔。”
浪头扑上堤岸,密码箱第二层的防潮舱自动弹开。林绮岚的翡翠项链在月光中浮起全息投影,1997年香港回归夜的画面徐徐展开。
当得知母亲是自杀时,杨晟愤怒的在法院撕毁自杀认定书,他坚信母亲是被谋杀。
可随着看到修复监控中母亲挣脱杨启燊的瞬间,发现她坠海前将翡翠项链塞进衣领的细节,这又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最后是叶观澜出示林绮岚的防水日记本,从游艇残骸打捞上来的。
“阿晟,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录像,记住妈咪不是被他推下去,是游向更深的真相,我要用死亡把杨启燊的罪证焊进历史。”
叶观澜牵住他的手,看向海面,轻声说:“当暴力将人逼至绝境,最后的尊严便是选择死亡的方式。这不能成为施暴者的免罪符,而是加重其罪责的砝码。”
翡翠吊坠裂成两半,露出微型存储器。叶观澜将芯片插入腕表,杨启铭沙哑的声线混着心电图警报炸响在浪声中。
“阿晟,我是……你老豆。”
背景传来医疗器械的嗡鸣,偶尔夹杂杨启燊模糊的威吓。录音里响起纸张撕裂声,接着是钢笔尖刮擦金属的刺响。
后来才知这是杨启铭用留置针在输液架上刻字。
“你二叔给我注射了神经阻断剂,现在连眨眼都要……拼尽全力。”
浪声突然拔高,盖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再响起时,杨启铭的呼吸已如破旧风箱。
“1997年6月15日,我在启荣大厦监控室看到……看到阿燊把你妈咪拖进房间。那个畜生……他西装口袋里插着我送他的万宝龙钢笔……”
录音里爆出玻璃碎裂声,似是有人打翻仪器。杨启铭的呜咽混着血沫翻涌声:“我握着枪在门外站了三小时…最后转身走了。那天起我就该死……”
叶观澜调出仁爱疗博院的建筑图纸,全息投影显示杨启铭病房正下方就是太平间:“他用最后力气把这段录音存进翡翠项链的量子云,同步到瑞士银行的区块链节点。”
杨晟攥紧礁石上的藤壶,碎壳刺入掌心。录音最终章突然响起童谣——是林绮岚怀他时常哼的《月光光》,杨启铭用变形的声带嘶吼着跟唱,直到心电监护仪拉出长鸣。
“这里还有一封信。”叶观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他。
杨晟颤抖着接过来,缓缓打开,是父亲杨启铭的绝笔信。钢笔字迹晕染在洒金宣纸上,落款日期为其病逝前三天。
阿晟:
昨夜暴雨击打仁爱医院玻璃幕墙时,我竟听见你出生时的哭声。那时我站在育婴室外,看着你母亲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她呵出的白雾盖住了你的小脸。
——这是我这辈子离你最近的三分钟。
保险库檀木盒里有块宝珀手表和听诊器,是你周岁抓周时一起攥住的。
当年我命人换走它时,你母亲哭着把表藏进装嫁衣的樟木箱。后来每次股东大会,我都会戴着它,彷佛表盘背面刻着的“晟”字能烫穿我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