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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港寄长安(122)

作者:拉条子 阅读记录

“痴线!你二叔给大哥情妇的儿子打钱?!”

……

台风“山神”掠过香港的子夜,太平山道上林木狂澜似幽灵之手,祖屋那维多利亚风格的斑斓窗户在电光火石间映照出神秘的兽形幻影。

潮湿的木地板渗出霉味,混着佛堂飘来的残香,像母亲葬礼那天的气息。

台风撞碎玻璃的瞬间,杨晟后颈溅满冰凉的雨水,他攥着发簪的手在发抖。

梳妆台上,镜子忠诚地映射出背后翩翩起舞的窗帘,其姿态宛若母亲生前那件钟爱的孔雀蓝披肩,在记忆中轻轻摇曳。

“叮——”

八音盒突然在抽屉深处唱起《月光光》。杨晟猛地缩回手,老旧的音簧发出嘶哑的颤音,让他想起07年那个雨夜。

八岁的他蜷缩在衣橱里,听着这首曲子从母亲卧室飘来,夹杂着父亲摔碎青花瓷瓶的脆响。

“细少爷,快走!”记忆里许姐拽他的力道突然与现实重叠——梳妆台第三层抽屉弹开了。

翡翠断裂面割破他指尖,血珠渗进天鹅浮雕缺失的眼眶。

杨晟对着闪电举起残簪,簪头南洋金珠的镶嵌槽在强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尸检报告第九页浮现在眼前:“死者右手紧攥直径5.2毫米金珠一颗,指缝残留翡翠碎屑。”

“轰!”

雷霆瞬间斩断了古榕树,那震耳欲聋的破裂声与心底深处的记忆重合。

十五岁那年的夏日,他手握一份全A的成绩单,满怀喜悦地冲进书房,却目睹父亲将母亲推倒在精致的古董留声机上。

那日,翡翠发簪应声折断,金珠滚入波斯地毯的流苏中,而被杨启铭那双鳄鱼皮鞋无情地碾进了坚实的实木地板。

应急灯突然亮起,杨晟在孔雀纹墙纸上看到血痕。

不是幻觉——东墙裂缝里渗出的暗红微光,正随着暴雨节奏明灭。他扯开霉变的墙纸,指甲缝里塞满潮湿的石灰粉。

接着露出嵌在砖石中的芭蕾舞者浮雕——林绮岚曾主演《吉赛尔》的造型。芭蕾舞者浮雕的足尖抵着他掌心,冰凉的大理石触感突然变得温热。

顺时针转动十五度时,他耳边响起齿轮交错的吻合声,宛如昔日母亲引领他学跳华尔兹时,那老式唱片机轻抚出的细沙般低语。

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密室的潮湿空气粘在皮肤上,杨晟摸着渗水的石壁往里挪。

手机电筒照亮玻璃柜里泛黄的芭蕾舞裙,腰封上“林绮岚”三个金线绣字正在剥落。旁边衣架上挂着杨启铭的旧西装,袖口有褐色污渍。

他想起大哥办公室暗柜里那些未拆封的舞裙——原来都是拙劣的复刻品。

“啪嗒。”

保险柜歪斜的门板突然砸在地上,泛黄的股权转让书被穿堂风掀开。

2007年8月15日,远东船运51%股权以1港元象征价格转让给杨启燊。签名栏里“林绮岚”三个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却突兀地拖出裂痕,彷佛钢笔尖突然戳破纸张。

正墙挂着林绮岚与杨启铭的合影,玻璃框右下角黏着干涸的血指印。

“叮咚——”

八音盒变调的旋律从密室门口渗进来。杨晟转身时撞翻茶几,半本咖啡渍斑驳的账册滑到脚边。

泛潮的纸页粘在指尖,2016年7月23日的记录栏里:支出200万港币至游艇会保洁部(凭证号SW1987)。

“游艇会保洁部”几个字被反覆圈画,边缘晕开的墨迹像干涸的血。

他将保险柜全部搜完,最后找出夹层藏着被撕碎的诊断报告,拼凑出“进行性记忆衰退”字样。

杨晟的指尖触到诊断书碎片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粘稠。记忆像被惊醒的蛇,顺着脊椎窜上后脑——

第55章

五岁生日的暴雨夜,他蜷在楼梯转角偷看。

母亲跪坐在梳妆台前,月光把药瓶照成剔透的水晶宫。她将白色药片倒在丝帕上,一颗颗换成橙色的儿童维生素,发梢垂落的弧度温柔得像天鹅颈项。

“啪!”

药瓶被扫落的声响刺破寂静。父亲的手杖抵住母亲肩胛,碾碎一地药片:“又玩这些把戏?”

玻璃碎片飞溅时,母亲赤足扑过来护住他,血珠顺着脚背滚落,在波斯地毯上绽开暗红的花。

“阿晟乖,这是妈妈新买的糖果。”

她笑着把维生素塞进他嘴里,甜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炸开。父亲的手杖重重杵地,惊飞窗外夜鹭。

此刻密室里的杨晟突然干呕起来。

手机电筒光颤抖着扫过尸检报告,法医拍摄的右脚背特写中,那道月牙形疤痕正泛着冷光——与二十四年前玻璃划破的位置分毫不差。

海水已经漫到膝盖,他攥紧那片诊断书,突然尝到记忆里维生素的甜味。原来母亲早就开始遗忘,却始终记得要给他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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