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个侄儿白长这么大年纪,怎么心里的计较还不如半大孩子呢。
“再说,你这些日子跟旭哥儿通过气儿没有,他对月儿有没有什么安排?要是你俩弄串了,那可就真麻烦了!”她继续道。
虽然旭哥儿回来后,没提起过对月儿的安排,但当初在信里,他可是交代过,不要让他爹随便给月儿定下亲事。
江留青手足无措,三奶奶都不知道再说他什么好。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幸好钟家那头你没把话说死,要是他们来问信儿,你就说要等旭哥儿回来,跟他商量之后才能有答复。旭哥儿回来之前,你也别往白石桥去了,省得碰上了,不尴不尬不好说话。”
江留青点点头,“那月儿……”
三奶奶摆摆手,“咱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等旭哥儿回来,你们商量准了再问月儿的意思吧。”
江留青只得应是,也真的不再往白石桥去,每日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儿子回来。
江衔月看得牙酸,“爹,我哥他们要中秋节那日才能考完呢,回来怎么也得十六了,这还有大半个月呢。”
江留青点头,“嗯,我就看看。”
说着,就把还没编完的簸箩放下,手搭在额头上,又张望起来。
他一副要站成望子石的模样,江衔月瞧着很是无奈,索性也不管他,拿了锄头去后边菜园挖地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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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留青望眼欲穿地等待中,八月十五悄然而至,他终于无暇在门口张望了。
农家虽没有及笄礼一说,三奶奶和大伯母还是过来给江衔月过生辰。
村里相熟的人家都有人来,董奶奶自然也来了,身后跟着春娟和春月。
“月月姐!”春月蹦蹦跳跳过来,春娟则目露担心。他们听到风声的时候,江衔月还在三奶奶家住,不怎么见人。
后来回了家,也是整日闷到屋里,很少出门。除了董桃林和春月等人来过几次外,春娟这还是头一回过来见她。
江衔月笑笑,请她们进自己屋里坐。
春娟叹了一声,有些伤感,“春上的时候还想着咱们都小,以后多的是一起玩耍的机会。可这转眼间,你都及笄了,我也快出嫁了,以后也不知道能见上几回呢。”
江衔月安慰道:“离得又不远,农忙的时候,那边岗上喊一声,这边打谷场就能听见,你回来也近便。”
春娟的婚事是大伯母保的媒,夫家跟大伯母娘家同族,离江家坳并不算远。
春娟失笑,“出了门子,哪还能想回就回啊?就是我能回来,你也一辈子不出门?”
江衔月怔了一下,思绪逐渐飘远。
“怎么愣神?”春娟挥挥手。
江衔月回过神来。
春月皱起眉,“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咱们现在多好,娟儿姐,月月姐,你们要到不认识的人家去,要是那家人不好怎么办,多吓人啊!咱们就不能一辈子都在家里?”
春娟点点她的脑袋,“你个下屁孩你懂什么,等你到我们这个年纪就不说这话了!”
“哼,谁说我不懂了。”春月皱皱鼻子,拉开她的手指。
“我可知道呢,我爹还有二叔、三叔、四叔,他们就是生在这个家的。我娘、二婶、三婶、四婶她们很多年以前就像你们一样,也在自己家里,年纪到了才嫁到咱们家。
“但是你们瞧,我娘没出嫁的时候,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得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吧。二婶嫁过来之前,难道就预料到会跟四婶整天吵架?也只有三婶一个,觉得在日子在哪里过都一样吧!”
春月嘟着嘴道。
她可清楚呢!他四叔身体不好,四婶儿就总爱诉苦叫屈,爷爷奶奶怜惜他们,就总让别人忍着让着,可爷爷奶奶说的话,除了她爹她娘,又有谁听进去了?二婶儿表面软绵绵的,实际上心里强硬着,才不会让着四房呢,甚至有时候还想跟自家爹娘别别苗头。三婶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际上最爱挑事儿,还乐得见别人吵架,回回只要别人一叨嘴,她乐得就差抓把瓜子儿嗑了。
只是这些话,她不好当着娟儿姐的面说罢了。
春娟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倒真是我小看你了!你说得对,可说得对又怎么样,我难道是个软弱的,只是人争不过命罢了。这嫁人的是女子,可是嫁不嫁人嫁给谁这些事却从来不由女子说了算。咱们能做主的,也就是拼着这一身,过好以后的日子,别叫自己枉来这世上一遭!”
“可不是!天是什么,命是什么,谁也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日子可是真真切切过出来的。咱们可以叫天辜负,叫命辜负,绝不能自己辜负自己。”江衔月也振奋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