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往自己屋里去。
这事过去挺久,但江衔月一提,钟五就知道,鼻子灵的小孩子,肯定不是钟静,三哥三嫂还拿艾叶和柚子叶煮水给钟静洗澡呢。
但他也只能应一声,将荷包取下来,收进搁在衣箱上专门用来放各种零碎东西的圆口小竹筐里。转过身来,到底没忍住,圈住江衔月,摸着她的肚子叹气。
“怎么,后悔了,又着急要孩子了?”江衔月觉得钟五平日里肯定没少听书看话本,就像女子身量未成便不能生孩子这一说,没看过几本当下流行的话本,绝对想不出来。
这样超脱时流的想法,江生有,江衔月不觉得稀奇,钟五有,江衔月就觉得挺稀罕的,毕竟城中盛行的那些话本小说,一部分都出自江生之手呢。
钟五嘟囔,“我一直都想呢,只是咱们才成婚多久,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好。”
他只是看不惯四嫂回回见了他媳妇儿就故意扶着腰那瞎显摆的样子,好像谁还不会生似的。
也不能说她是瞎显摆,毕竟人家的表情还是很收敛的,就是言语不太收敛,总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什么“你也就比我晚进门两个月,想来也快了”,“你也不用急,这事儿是急不来的,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五弟对你这样着紧,不愁孩子不来”……
除了眉毛挑得比大嫂还高外,表情很是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在宽慰一个相熟的苦求子嗣而不得的新婚小媳妇儿而已。
这话乍一听也没啥问题,但大家都在好生生的聊天说话,甚至有时候他媳妇儿只是陪着孩子们玩耍,夸了孩子们一句或者抱了哪个孩子一下,大家都不见怪,只有四嫂稀奇,突突突来这么一串,不合时宜不说,弄得大家都很别扭。
钟五心中更是厌烦。明明他媳妇儿年纪小,他们还想两个人多过一段这样不被小孩侵扰的生活,一点也不着急。
但也不知道郑秋娘怎么解读的,愣是解读成他们两人迫切想要生一个孩子。
他给他媳妇儿夹菜,她说,他媳妇儿给他烧水,她也说,甚至于晚间他们回屋,她也要不尴不尬地说上一句。偏偏又无视其他回屋歇息的哥哥嫂子们,眼珠子只盯着他们两口子。
郑秋娘说的次数多了,就算钟五和江衔月都不怎么提孩子的事儿,家里人也都误会他们急着要孩子。
甚至陆氏还找钟五说过两回,劝他别逼得太紧,别给他媳妇儿太大压力,钟五只能面无表情地听着,连解释都不好解释。
有一次吃夕食的时候,他媳妇儿吃好了,看三嫂抱着静儿吃饭不方便,就接过来抱着逗她玩儿,三嫂刚道谢,郑秋娘就当着大家的面劝他和他媳妇儿一起去医馆找大夫看看,还说什么“虽说年纪轻,但既然着急,不如早些去找大夫瞧瞧,有什么毛病也能早点发现,早点解决。就是没看出来什么病,早点把身子调养好了也好怀个孩子,也不用整天抱着侄儿侄女儿眼馋……”
他和他媳妇儿当时就愣住了,四哥的脸都成黑炭了,要不是三哥和老六开个玩笑混过去了,他都想拉四哥出去谈谈。
那一回之后,可能是四哥跟郑秋娘说了什么,她倒也不捏着孩子这回事不放了,但又开始折腾起别的。
也不知出去串门子的时候听谁胡说了什么,回来就故意跟他媳妇儿说一些没边没影却又令人遐想的话,话藏一半露一半,有时候他听不过去,都光明正大讲清楚了,郑秋娘还掩着嘴假惺惺地笑着给自己打圆场,说些什么“是某某某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是听人说的,想来老五不是那样的人,五弟妹可别多心呢”,“唉,都是他们瞎说的,我就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听得人浑身不得劲儿。
郑秋娘的这些作为,直接导致他哄媳妇儿的难度成倍增加。
为了自证清白,他连过去都谁来家里给他做过媒,他以前在路上跟哪家婶子大娘打过招呼,甚至从穿开裆裤到现在都交了哪些朋友,跟谁一起干了哪些好事哪些坏事,都一一交代了。
但郑秋娘说了那么多人,有一些他根本就没印象,郑秋娘也说得跟真的一样。
说他在路边对谁笑了,帮哪家嫂子挑过水,帮哪个寡妇砍过柴,给过哪个小娘子果子山货等等等等。
他媳妇儿问他这些的时候,他都一脸懵。
平心而论,钟五认为自己认识江衔月之前,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对着自己爹娘和兄弟都不怎么笑,更别说对外人笑了,当然江衔月和江家人是个例外……他只想让她当内人,从不把她当外人。
至于挑水、劈柴、给果子山货这些,就更不可能了。就是有果子山货,他也都拿去卖钱或者拿回家孝敬爹娘了,哪会拿着去给不相干的人,当然江衔月和江家人在他眼里自始至终都不属于不相干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