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月拿了衣裳出来,钟五拦住她,“这水还凉着呢,你别动手了,在旁边儿玩吧。”
他这语气,跟哄孩子一样,江衔月笑问:“你还会洗衣裳?”
她见过她爹和她哥洗衣裳,都十分简单粗暴。她爹就是放河里摆两下,她哥讲究一点,先放木盆里,用脚踩踩,然后放水里摆两下。
钟五有一点点心虚,他以前也就洗过自己的衣裳,一般都是放到水里摆一摆晾干就行了。至于干不干净,反正他的衣裳不是黑的,就是灰的蓝的,也看不出脏来。
可他媳妇儿带的还有皂角和棒槌。皂角和棒槌他会用,但是用起来麻烦,他很少用。
江衔月见他面露赧色,心中了然,“我来揉,你来涮吧。”
钟五便在一边认真看她怎么洗,很快就看明白了,当下也不用她再伸手,只递给她两件她自己的小衣裳让她揉,自己麻利地洗起了别的,倒也像模像样的,惹得江衔月忍俊不禁。
-----
家里已经着手准备春耕,院子里渐渐繁忙热闹起来。
江衔月现在虽是不用做活,但她也想多看看多学学,以免一个月后上手做活的时候手忙脚乱。
她有意关注几个嫂子每天都做什么,怎么做,遇见她们忙的时候也会搭把手,帮忙照看孩子或者递个东西,遇到不懂的,也会问几句。
陆氏在旁边看着,心中满意,遇到她有什么问题,不用儿媳妇儿们回答,她自己就跟她细细讲了。
钟家如今的情形是,每天一个媳妇儿做活,现在是四天一轮,等下个月江衔月加入,就是五天一轮。若是遇到农忙或者其他情况,就再调整。
钟家喂了三头猪,三十来只老母鸡,二十几只大公鸡和十几只鸭子。这两天陆氏又照了好些种蛋,让抱窝的老母鸡孵上了。
儿子们一个个娶了媳妇儿,逢年过节媳妇儿回娘家总要带点东西,要是坐了胎,也要补补身体,她多养一点,也省得急用的时候再去买了。
钟家媳妇儿每天的活计就是做饭洗碗,割猪草,煮猪食,喂猪喂鸡喂鸭,打扫院子等等,若是农忙,还要给地里的男人送饭。
春耕不算忙,家里七个男人三四天就忙完了,就是钟五每天回来都成了泥人。
他爹和他几个兄弟都爱在田边的河里洗,顺便跟熟人聊聊天,凑凑堆儿,但人来人往的,有些人又喜欢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尤其他这种刚娶了媳妇儿的,往往成为众人打趣的对象,他不太喜欢,就回家打井水洗或者去自家西边的小河里洗。
这一天回来,他刚打了井水,就被江衔月拦住。
虽然天气回暖,也还冷着,现在年轻用冷水洗不觉得有什么,以后年纪大了,就不好受了。
“怎么就你回来了,爹他们呢?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给你烧水。”
钟五就真的只洗了手,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爹他们在后头,一会儿就回。”
灶房门口有个大灶,真得很大,光是那口锅直径就有五六尺,这是过年杀猪用的,平时就用来烧热水。
这个就不在活计内,一般都是夕食后谁要用热水就自己添水烧。江衔月进门这几天,也就见三嫂指挥三哥烧过,还有四嫂烧过。
菜园子旁边有一口水井,离得不算远,江衔月提了木桶,打算打两桶水回来。钟五看见了,连忙接过去,拿了挑子,连挑了几担。
江衔月笑笑,看他又去挑水,就坐在灶台前先烧起火。
钟五将水添到半满,又将灶台旁一直空着的水缸挑满,这才作罢。
火烧得旺,没多长时间,水就热了。
江衔月拿了大木盆,舀了水让钟五进屋去洗,又添了些水,放了几根耐烧的木柴,让它自己烧着,让水不至于凉。
钟五刚端了水进屋,钟老金和钟大几个进了院子。
他们裤腿都是湿的,江衔月看着,觉得自己好像干了傻事,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陆氏。
媳妇儿体贴儿子,陆氏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
她笑着拍拍江衔月的手,“没事儿,你去给老五找衣裳吧。”
又对钟老金说:“老五媳妇儿烧了热水,我给你打一盆泡泡腿脚,省得晚上你又腿疼得睡不着。”
江衔月这才知道,公爹大概是常年劳作的缘故,腿脚常常泡在田水里,有些风湿的毛病。
钟老金点点头,对着江衔月也十分和蔼,“这儿有你娘,你去忙吧。”
又对老妻道,“那你也泡泡,你这几年虽说歇过来了,也得多注意点儿。”
家里六个儿子,婆婆年轻时候又怎么清闲得下来,估计也是一身病痛。
江衔月心中记下这个事,进屋给钟五找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