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衔月就被三奶奶和大伯母挖起来,唐婶子给她沐浴开脸,梳妆打扮,插簪戴花,换嫁衣,繁杂琐碎,折腾几个时辰才将将收拾完。
外面人声喧嚷,十分热闹,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喊“花轿来了!花轿来了!”,红盖头垂下,遮住江衔月的脸,眼前登时一片火红。
她闭着眼,甚至不敢低头看脚下。
唐婶子搀扶着她拜别长辈,江旭背着她往花轿走去。
“月儿,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摆在那儿,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现成的。你好好过日子,遇上什么事儿就回来找哥,哥给你做主。”
“嗯。”红盖头遮掩下,江衔月的眼泪滑落脸庞,打在江旭的肩膀上……
之前的期待与忐忑,此时都化为悲伤,她伏在哥哥的背上,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
江旭无奈,将她放入花轿,隔着盖头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后天就又回来了,小心花了妆。”
轿子离了江家的门,被人流簇拥着远去。
江旭看着他们的背影,闭了闭眼,仰头望天。
他身侧,江留青亦是一脸落寞。
秦霄宇看着神情如出一辙的父子俩,不由失笑,“这可不是伤怀的时候,宾客都还等着呢,一会儿也该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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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敲敲打打,摇摇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花轿总算到了钟家。
不知外面发生什么,江衔月只听见有人连声呼好,随后轿帘轻轻一晃,一片喧嚷声中,钟五清润的声音传来,“娘子,下轿了。”
江衔月不动,三奶奶和大伯母说,要等唐婶子过来扶她的时候,才能起身下轿。
钟五等了片刻,又作揖拜道:“娘子,请下轿。”
如此三番,唐婶子掀了轿帘,请江衔月下轿。
钟五上前,将牵巾递进江衔月手里,悄悄住握她的手。
全福人引着两人跨马鞍,迈火盆,拜堂,入洞房。
秤杆挑起红盖头,江衔月抬眼,视线落入钟五深邃明亮的目光里。
他眼里笑意流动,含了点点星光,手抚向江衔月的鬓边,温暖又灼热,烫红她的脸。
江衔月睫毛发颤,仰头看他,屋里传来阵阵笑声。
唐婶子已被人请去入席,在屋里的是钟家请的全福人林氏。
林氏引导着两人,各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结了个同心结,用红线绑了,帕子包了,放在枕头下。又请两人喝合卺酒,吃子孙饺,自然少不了生不生这个问题。
江衔月不答,钟五含笑看着江衔月,道:“生。”
屋里又是一片笑声,不用林氏开口,已有人替她问道:“五郎,你们生男生女?生几个?”
“五男二女。”
“那刚刚吃的可不够数啊。”林氏说着,又端了碗上前,好歹让两人又吃了几个,又问江衔月,“新娘子应不应?”
江衔月低低“嗯”了一声,又是满堂欢笑。
走完了流程,众人又略坐一会儿,说些俏皮话。林氏看时候差不多了,就领着人出去,留钟五和江衔月两人待着。
“你饿了吧?我给你找点吃的,你想吃什么?”钟五拉住江衔月的手,侧过身面向她,“今天什么都有。”
“也不是很饿。”江衔月手颤了颤,偷偷瞧他一眼。
正好被钟五逮到,他笑得越发灿烂,江衔月收回目光,脸上愈加滚烫。
唐氏昨天就交代她不要吃东西,这会饿过头,反倒感觉不出饿了,只是肚子很不配合地咕噜起来。
江衔月侧过头去,有些懊恼。
钟五低低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是我饿了。但是你也辛苦一天了,还是要吃些东西,一会儿吃了东西就先歇着,好不好?”
外面已有人戏谑催促,“五郎,还没到时候呢,你可别着急啊,快出来敬酒!”
江衔月赶忙推他,“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抿抿嘴又添了一句,“别喝醉了。”
“好,我知道的。”钟五低声笑,又看她一眼,才出门去。
他先去找林氏,请她代为照顾江衔月,又送了吃食进屋,才去同宾客敬酒。
刘班头也在,他刚刚来,一眼就认出了先前见过的江生和江涛,拉着他们说话的时候,看见钟五出来,向他道喜。
“钟老弟,恭喜恭喜啊,那日你说江兄弟是你亲戚,我还想是什么亲戚,今儿个才知道,原来竟是你的小舅子,大江举人和小江举人是你舅哥……”
当初刘氏的事就是他经手的,和江生、江旭也都认识,两人中举的时候他也跟着去报喜。后来几次来往,同几人也有几分交情,只是他不知道两家定亲,只以为是年轻人关系好。
前几日两家送帖子的时候他没在家,看见帖子也没多想。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县里也有好几户人家成亲,或许是恰巧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