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
好家伙,这不就是前几日灭他满门的家伙吗?
当初他不在山上,方才逃过一劫。
“少年人,我不与你计较万剑门被屠一事,你也就当今日未见过我——”
钱门主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背着手启动防御法阵。
上头说了,这地方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这时候一定要杀了这个少年。
忽然,手指一凉。
竟是被齐齐斩断。
钱门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容辞指尖缠绕着银色的丝线,上面滴血未沾。
他轻快一笑:“不好意思,今日已然见过你.....”
“的尸体了。”
下一瞬,钱门主的脑袋被整齐地切断。
“你杀我,你这些族人也会死——”
头已落,嘴唇还在一张一合。
院内法阵感应到护阵者已死,瞬间变为绞杀之阵。
可只有一瞬的杀意,因为下一瞬。
滔天洪水哗的一下撞进此处。
洪流的强大妖力同绞杀之阵相撞,两两破碎。
容辞微微笑着,似是自言自语。
“法阵,被我改了。死的,是没有隐族血脉的仙门中人。”
激起的巨大力量将四面围墙尽数震碎。
少年面色从容,这洪流来的时间同他推测无二。
是喜葬之术已然成型。
慕容璟想护住云城百姓,可终究是没有护住。
在这洪流之下,他又能救几人。
他斜睨了眼那些房间里的雪白起伏,转身越上屋脊。
喉间腥咸被他尽数咽下。
才杀了人,这般反噬致使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至于那些人。
是否能活下来,又是选择何种活法。
路,在他们脚下。
转身欲走,下方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小奶团........”
这个称呼.......
容辞身躯一滞,僵硬地转过头,看到院内拐角处的房门内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是个年过八旬的老奶奶。
容辞眯了眯眸子,跃下墙垣。
这个老妇人很是眼熟。
是。
元宵奶奶。
“小奶团,真的是你啊,还记得我嘛?我是元宵奶奶啊,小时候,小元宵总爱去找你玩的。”
幼时的记忆被撕开了一个细微的口子。
容辞立在原地,接受着那段久远的记忆。
隐族居住在北方极寒地带。
常年寒冰大雪。
越偏僻,对于身负异能的隐族而言就越安全。
而容辞出生后,从未出过那个小小的院子。
记事时,小容辞已经三岁半了。
母亲每日早出晚归,他便只好一个人留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没有朋友,没有人说话。
偶尔会有其他的孩子经过,都是往里面扔石头,骂他是贱种。
小容辞不晓得“贱种”这个词的含义,还以为他们是来跟他做朋友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寂寞了。
所以每次有人从门口经过,但凡停留,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小容辞都会冲他们笑。
那些人有大人也有小孩。
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有的也会冲小容辞笑,有的则是急匆匆就走开了。
有的会骂骂咧咧,往门缝里扔鞭炮。
这样的人不多,但就那么一两个,每天这样也很烦人。
有次,小容辞的手就被炸伤了。
元宵奶奶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她拄着拐杖把那个顽皮的孩子赶走了,还给小容辞包扎了伤口。
“奶奶,他们说他是贱种,你别帮贱种包扎嘛。”
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拽着元宵奶奶的袖子,拉她回家。
元宵奶奶呵呵笑着,眼尾挤出了两团褶子:“小元宵,奶奶是怎么教你的,认识一个人要用自己的眼睛,而非别人的眼睛。”
小元宵不明白,挠了挠胖乎乎的脸颊。
她奶声奶气道:“爹娘说了,奶奶说什么都是对的。那我自己看!”
说罢,小元宵瞪圆了眼睛,把小容辞上上下下看了一圈。
末了发出一阵感慨:“哇!贱种!你好漂亮啊!”
“啪嗒!”
脑门上挨了一下。
元宵奶奶故作生气地瞪了小元宵一眼:“奶奶有没有教过你,朋友之间刚见面要做什么?”
“唔——”小元宵抱着脑袋,“我叫小元宵,你呢,叫什么?可是奶奶,他不是就叫——”贱种——
还未说完,又挨了一下。
“我叫.......奶团。”
小容辞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对小元宵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眼眸弯起,唇似点朱。
霎时间,漫天冰寒雪霜,皆有了颜色。
小元宵和元宵奶奶成了容辞人生中最先出现,也是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
其他的隐族子民虽然不愿意接近他,但是也渐渐不会像之前那样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