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坐在谢晏川身侧,明眸之中,将茫然隐藏的很好,只有身侧的人发现了这些。
“皇后。”谢晏川这样叫她,语气温柔又郑重,但身边的人却没什么反应。
“姩姩。”谢晏川又喊了一声,这一次,身边人倒是回过神来了,裴云舒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这殿中的灯火。
“陛下唤臣妾何事?”
谢晏川在桌案下面握住裴云舒的手,“怎么了?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份?”
裴云舒点点头,“如何能轻易习惯?我以为皇后和从前不会有什么区别,可今日我才知道,那是不一样的,先生,皇后是不一样的。”
“自然是不一样的,皇后是妻。”
谢晏川看着裴云舒,“原本你进宫就该是皇后的,是朕耽误了你才是。”
裴云舒摇头,“陛下,站在陛下身侧的这一日,就是最好的时候。”
现在怎么会不合适呢?现在可太合适不过了,在她生下明哥儿之后,在外人眼中,便是母凭子贵。
金贵的大皇子啊,现在谢长衍应该足够心惊胆战了吧。
“放松些,朕的皇后。”
谢晏川低声宽慰了一句。
“臣妾不紧张,陛下,臣妾这是兴奋。”
裴云舒看着谢晏川,面上极其认真,谢晏川看着,视线一点点的描摹着裴云舒的眉眼。
那是由内而外流露出来的自然和高贵,他从前最怕裴云舒失去的东西,如今,再一次被他亲自给予。
谢长衍今日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手中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他甚至是想要喝醉的,被言官弹劾也没关系,他第一次,这般厌恶自己的太子仪态。
仪态?让那些仪态都见鬼去吧,谢长衍面无表情的想着。
今晚,谢长衍甚至不想要往前面看,可今日的宫廷庆典,本就是为了皇后,他终究是躲不开的。
“殿下。”刑筠伸出手,按住谢长衍的酒杯,在谢长衍看向她的时候,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去给母后敬酒了?”
裴云舒坐上皇后之位,便是太子,也该叫一声母后的,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身为太子和太子妃,要尊孝道才是。
“母后?母后。”
谢长衍呢喃了两声,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不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刑筠点点头,“是,殿下,我们该过去了,今日总不好让父皇来催促吧。”
“嗯。”
谢长衍站起身的时候,很轻的踉跄了一下,刑筠要去扶,谁知,随即谢长衍就站直了身体,躲开了她搀扶的手。
刑筠也不在意,只是端起酒杯,跟随谢长衍的脚步上前。
“太子和太子妃来了。”谢晏川抬头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个人,比起一脸冷肃的谢长衍,刑筠这个太子妃,倒是将仪态和分寸拿捏的很好。
“见过父皇。”
两人对着谢晏川见礼,随即转向了裴云舒。
叫出母后这两个字的时候,饶是刑筠都觉得有些陌生,这称呼,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不过只要叫出一次来,倒也没了感觉,便觉得自如许多。
倒是谢长衍,站在那里半晌都没开口。
裴云舒端起酒杯,笑容明艳,让谢长衍想起当初无拘无束的国公府大小姐。
可裴云舒一开口,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太子,可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
“儿臣不曾。”谢长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来,像是两棵粗粝的石子从他的心口一路向上,几乎在他体内折出血痕去。
“母后。”
裴云舒看着他,“太子果真孝顺懂事。”
最后还是谢晏川让他和太子妃先离去了,却没有训斥裴云舒。
“莫闹。”
“臣妾可没闹,臣妾多了这么个大儿子,说到底,还是臣妾吃亏在先。”
裴云舒脱下这一身皇后的华服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晏川坐在床上,等着他的皇后来“宠幸。”
“陛下是不是有心事啊?”
裴云舒问的突然,谢晏川却并不惊讶,甚至坦然的说起他的心事。
“很久之前,朕做了一个梦,梦里,朕将你嫁给了太子。”
梦醒之后,裴云舒说想要嫁给他,他不知那是警告还是预示,但最后,他顺从了自己的贪妄。
第197章 黄粱一梦(重修)
裴云舒甚至都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谢晏川看着她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裴云舒扭过头去看,几乎听到了自己咔嚓作响的脖颈。
谢晏川笑了,他开口说之前,其实也有些迟疑,不过看到裴云舒的样子,谢晏川便散去了心底的迟疑,他或许该早些和裴云舒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