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放心,若殿下当初真的害死了我,我必然同殿下不死不休,我这个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裴云舒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谢长衍。
“哪怕殿下是太子,可我一向仗势欺人。”
谢长衍难道不知裴云舒是什么样的人吗?他知道,他从前也觉得,裴云舒,骄纵,任性,不够良善,不够贤良,可现在,看着裴云舒站在谢晏川身侧娇媚可人的样子。
谢长衍竟也淡忘了从前那个不好的裴云舒。
如今,她仗势欺人,却已不是仗着国公府的势了,至于他,他好像也没有给裴云舒这个机会。
“太子殿下,陛下还在等着我呢,现在,我可以走了。”
谢长衍闭上眼,长出一口气,然后退了两步,微微欠了欠身子。
“慢走,昭贵妃。”
裴云舒自他面前走过,谢长衍悄悄伸出手,裴云舒身上上好的衣料自他指尖滑过。
稍纵即逝。
就如裴云舒这个人一样,好像只是短暂的在谢长衍身侧停留了一下,然后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比赛已经结束了,谢晏川一如往常那般,夸赞了一番得胜的将士,然后给了赏赐,然后就让人去玩了。
谢晏川寻了一处水阁进去歇着“朕在那里,他们玩的也不尽兴。”
他一向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还算是宽仁,可毕竟是皇帝,总有人忧惧自己的举动触怒了陛下。
谢晏川干脆就自己躲开了。
“陛下。”
谢晏川坐在水阁之中,面容平淡的看着窗外,西苑是皇室专属的园子,景色自然是精美,草木花鸟,湖中水阁,自有其中的韵味。
不过,同样的景色,看得久了,总是会看厌的。
裴云舒的声音总是比她的身影更早出现,而谢晏川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扬起了唇角。
“还当她要晚归,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云舒走入水阁,水阁建在湖边,又是竹子所制的,一进来便觉得清凉。
水阁之中轻巧,地上和榻上都铺着柔软的毯子,谢晏川倚在窗边,含着笑意看着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既去见了家里人,怎么不多说说话?”
裴云舒过来,有些恹恹的靠着谢晏川,“去了,可好多人盯着,爹娘都要叫我贵妃,喊我娘娘,我,我有些不习惯,就先回来了。”
谢晏川微微惊诧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无奈。
“这是规矩,姩姩,国公府,只是在遵守规矩。”
他早已习惯了,在他还是皇子,还是王爷的时候,他的身侧也并非没有知己友人。
若谢晏川当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他或许也会友人遍布天下,或许也会有几个知己。
但他成了皇上之后,一切都变了,他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人的讨好,心中不自觉生出的忧惧。
伴君如伴虎,好处和危险总是相伴而来的。
唯独,裴云舒不同。
“其实,臣妾不是个乖巧的性子,臣妾也知道,我从前便最会仗势欺人,若我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若我没有一个大宸皇帝来当我的西席先生,我大抵早就被人算计死了。”
裴云舒倚在谢晏川怀中,有些感叹的说了一句。
“有吗?我怎么觉得,朕的姩姩,一向乖巧。”
裴云舒伸出一只手,放在窗前,日头落下,裴云舒白皙的指尖近乎透明“您,不是我仗的势吗?”
“在陛下面前,当然要乖一些了。”
谢晏川的表情该如何形容呢?大抵是带着些一言难尽的。
在他面前,已是乖巧了?谢晏川这样说,只是想着哄人开心几分,可裴云舒,却是说的理直气壮。
“贵妃说的是。”
“从前,你只是朕不为人知的学生,朕都纵了你,如今你是大宸的贵妃,有何不可?”
“那陛下,臣妾刚才便仗势欺人了,您不会怪我的,对吗?”
“对。”
谢晏川轻飘飘的开了口,裴云舒便转移了话题,转而开始说起国公府的事,以及家中将要出生的小侄儿。
“陛下,臣妾侄儿出生的时候,臣妾能归家去看看吗?这还是家中第一个小辈呢。”
“可以,皇宫离着国公府又不远。”
“皇宫的门也没有那么高大,让人进出不得。”
皇宫已经将谢晏川困住了,裴云舒总是能得半分自由的吧。
只要,他还能拽得住她。
谢晏川的手指在裴云舒的腰带上不经意的划过。
直到回宫之后,谢晏川和裴云舒分开,暗卫才来回禀了谢晏川。
谢长衍和裴云舒所言,分毫不差的记录在册。
谢晏川静静看着,周围的人也不敢出声,直到谢晏川伸手,将那一张纸靠近烛火,倏然燃起了火,谢晏川松手,那一张纸便被火舌舔舐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