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小姑子，是运道极好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会自己腹中的孩子和裴云舒亲近的。
“这是自然，这可是国公府第一个孩子。”裴云舒走到一旁一起扶着林氏。
“明日就要过年了，这些时日辛苦妹妹了，可惜我怀了身子，府上全靠着娘和妹妹了。”
“应该的，而且，娘也说我该好好学这些事了，来年嫁了人总是要用到的。”
林氏入府的时候，裴云舒甚至还没及笄，国公府溺爱女儿，还想着找一个上门女婿。
可上门女婿，多是好色无能之徒，亦或者是另有所图，国公府这么大一块金字招牌，来者如过江之鲫，反倒是让他们不敢选了。
但国公府教给裴云舒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却不曾仔细教过后宅管家之道。
本想着简单教一教，有国公府当靠山，必然是要低嫁的，不会受委屈。
谁知最后，竟是要进宫去了，入宫当皇妃，和做一个当家主母是不一样的，江氏现在心急如焚，对裴云舒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裴云舒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使小性子，跟在她娘身后努力学这些，这些她两辈子都不曾好好学习的东西。
怪不得她前世的时候，家中不愿她嫁入东宫，她对管家一窍不通，如何管得了东宫呢？
不过那个时候，裴云舒已经被猪油蒙心了，死活也看不透这些，毕竟对裴云舒来说，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谢长衍也是如此，一个得她欢心的物件。
“现在虽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多学一些也是好的，总比从前轻易被人蒙骗好些。
裴子慕皱眉想要说些什么，林氏抢先开了口，悄悄按住了她夫君的手臂“姩姩说的是，多学一些总是没错，毕竟这世上人心难测。”
裴云舒高兴了，她明白，但被人肯定的时候，心里好像也能松一口气“大嫂慢慢走吧，大年三十的时候，陛下宫中设宴，宴请宗室和重臣，今日咱们家里吃团圆宴，我还要去盯着些。”
等着裴云舒走了，林氏才去看裴子慕“夫君想说什么？”
“自然是让姩姩别那么想啊，这世上的人，也不尽是那般心思深沉的。”
“夫君在朝堂之上，难道还不明白这种事吗？那些大人弹劾夫君，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善吗？”
林氏知道裴子慕聪明，只是在裴云舒的事情上还没有转过弯来。
“妹妹要入宫，你知道吗？宫中那是什么地方？是发善心的地方吗？若是当真一无所知，姩姩入了宫，难道全靠陛下护着？你得让她去学，让她知道人心难测。”
林氏呼出一口气“若是你刚才开了口，她到时候面对那些恶意，甚至自己也要去算计人的时候，她要怎么想？”
裴子慕无言以对，林氏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要告诉她，这是对的，她就该如此。”
林氏说完，便不再开口了，只一同往前走去，好一会儿才听到身侧的人开口“夫人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陛下，也未必全然护住姩姩，有些事，也该让她自己去做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宫中要宴请宗室和朝中重臣，从前只要裴元正带着夫人去就行了，但今年，国公府要去的人不少。
所以裴元正大手一挥，将府上的团圆宴放在了二十九这一日。
“咱也过个早年。”
裴元正总是出征在外，少有在家过年，今年是近些年裴家最齐的一次了，明年，便又要少些人了。
府上的几个姨娘都来了，子女可以和国公爷坐在一桌，但姨娘却是不行的，江氏在旁边另起了一桌。
江流烟也坐在了主桌，从前也是坐在主桌的，但今年却觉得生疏了许多，她也不多言，只是安静的喝着茶。
江流烟早明白的，国公府看重她，是因为她将裴云舒哄的好，现在裴云舒冷待了她，然后给她扣上了罪名，国公府便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这个表小姐。
无论江流烟从前是多孝顺，对府上的人事事周全又如何？照旧比不过任性妄为的裴云舒。
所以，这样大的落差，让江流烟怎么对裴云舒真心以待？
她是随时会被国公府舍弃的那个啊。
江流烟看过去，裴云舒坐在裴元正和江氏身边，和她隔着这张桌子上最远的距离。
无论她怎么欺骗自己，她和裴云舒之间也被分割出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一个备受偏爱，一个身如浮萍。
而裴云舒，只看得见明亮的灯火，一家人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可她却无法自拔的想起前世，她的家人最后是不是都变成了一个个牌位？
裴云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余光瞥见了江流烟的，心底忽的升腾起了杀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