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消灭鬼影的是我,救了掌门的也是我,凭什么别人能坐享其成?!
他当即忘了掌门传令时弟子万不能打断的规矩,数步已至众人眼前,面朝沈彻屈膝跪下,语气铿锵:“弟子自请为掌门分忧。”
沈彻冰冷的声音把肖霖心中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点期望浇灭:“霖儿,你自持过高,放任门派众弟子安危于不顾,总想孤身犯险,并不适合——”
沈彻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好不容易顺过气,给肖霖下了最终定论:“——并不适合执掌门派。”
肖霖双眼因自觉受屈而殷红骇人,不禁脱口说出心中所想:“可我最终杀了那鬼物,我、我还救了您。”
话一出口,肖霖便后悔了。
此言何等狂妄,将他一直用那温文尔雅笑容所隐藏的自命不凡暴露无遗。
但他只需稍稍镇定下来思考一二,就能明白:若非鬼影已在与沈彻的对战中耗费了八九分气力,怎能被他抓住空当?
至于救下掌门一事,历代掌门均将部分原割裂部分封入了守山阵中。换而言之,这苍穹门中还藏有一部分沈彻的真元,他人在山中,只要自己不想死,自可召回元神入体,虽免不了因此削弱阵法,但保命足矣,何须他来救?
只可惜肖霖此刻满身满心皆被愤怒所蒙,这些他均顾及不到。
沈彻心里明白,却没说破,厌倦了似地挥了挥手,用极淡的语气将肖霖的满腹愤恨轻松席卷了回去:“我意已决,不必再多言。”
说完这句,沈彻不再看肖霖,转身对沈宁道:“宁儿,送爹爹一程可好?”
沈宁看沈彻身体已如此虚弱,本想御剑径直将他送往历代掌门闭关之处,然沈彻却让她先至了个经年阴寒、不见天日之地——冰塚。
冰冢开启,还未入内,沈宁便能感受到一道刺骨的阴风迎面扑来。
以沈宁如今的修为,不说与窦桃和尉迟峰比肩,但也早已无惧冷热,眼下却仍被这阵风冻得仍不禁阵阵瑟瑟发抖。
沈彻拉着沈宁手臂,抬步一跨,周遭景物瞬间似被抹成整块模糊不清的虚影。
下一刻,两人已在冰塚深处。
说来也怪,置身其中沈宁反倒不觉冷了。
冰棺中所放的,都是苍穹门有头有脸之人的尸骨——历代掌门、长老,还有那些为门派和众生奋战到死、名垂千古的英烈之士。
无心长老出现得蹊跷,初时沈彻看见那张故人脸时,短暂的惊讶后,便一度认为极可能是无聊小人凭空捏造出来膈应人的幻象。能捏皮造相之术并不少见,本无甚稀奇。
直到亲见“业莲”,他心中才真正出现几分疑窦。
沈彻知自己撑不了多久,遂用缩地千里加快脚程,虽距离不长,但仍伤上加伤。
他忍住了从心口涌出来的血气,站定在一道古老的九钉重门前,取出掌门之令,低声念了一句口诀,只见掌门令上光芒乍现,古朴的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19章 鬼乱(7)
待门完全打开后,沈彻先一步进入,沈宁紧随其后。
随着二人进入,冰窟内的阴烛次第渐燃,数十具冰棺陈列其中,载着的躯体模样宛如生前。
沈彻目不斜视往里继续走,转过一个弯,又见一道十余丈长宽的冰砖房。
至房口,沈彻苍白的脸上浮现郑重之色,对着紧闭的门敛目长揖,低声道:“望诸位前辈多包涵,沈某携小女此番叨扰了。”
言罢,将立于身侧冰柱上的乾坤盘左右各转过几轮,冰门开启,冻在门缝处的陈年冰渣簌簌下落,在地上积了一层薄屑。
沈宁见沈彻如此,大抵明白房内存放的多半是门派中德高望重之人的尸骨,故而随沈彻一样,冲着冰房行了个晚辈礼,心中默念了声“叨扰”,提步跟上。
沈彻进门入右,停在最里一方冰棺前,表情凝重。沈宁踮起脚尖探头看了看,却见无心长老正安然躺在棺内。
“在吗”
周遭都是死者的棺房内,忽传出男子的声音,沈宁悚然一惊,不禁浑身哆嗦了下,警惕地左顾右看,又在沈彻若有所思地侧脸上盯了片刻。
那声音又道:“在这... ...在你肩膀。”
原是卓方后面放来的纸鸢还粘在身上:“怎么了... ...”
“无心长老的遗体啊... ...你们不是去冰塚了么?”
沈宁:“... ...”
沈宁内心有些复杂,总觉得被人一声不吭的给跟踪了。
卓方听沈宁沉默,似知道她内心所想,辩解道:“诶,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啥,后山阵破之时想提醒你来着,又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 ...呃... ...不好意思煞风景。后头我又被一堆失智的弟子一路追着跑,好不容易借了窦师姐的庇护才保得小命。再后便是看肖大师兄争代理掌门就把这事情给忘了,这不现在才想起来,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