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右边六七百人拥挤不堪,基本是摩肩擦踵,最外圈的勉强能挤进阵中。
窦桃看不过去,开口道:“既是同们,生死攸关之际本应相互扶持,何须如此?张齐,你带个头,给师弟师妹们挪腾些位置。”
张齐正是左边筑基往上之流,闻言,露了个无比轻蔑的笑容:“窦师姐说得哪里话,那边也不都是师弟师妹。”
玄门筑基是修士入道的第一道关卡,有天赋的数月,领悟力慢些则十年,再差些的恐怕至白髯苍须之时也勉强混个刚过筑期。张齐此言一出,不少右边的修士之恨不能造条缝钻进地里。
“何况,方才一遭,也算让张某张了见识,怎知在那边的诸位同门还会不会敌我不分,乱砍乱杀?”
窦桃皱眉:“张齐你——”
“是啊,齐兄说的对。”
“对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心智不坚之人太可怕了。”
窦桃本想仗着在同辈中的威望训斥张齐几句,怎料话还没出口却被左边诸位七嘴八舌堵了回去,她的好意反将矛盾往上激化了一层。
左边有人道:“照我看,十步之遥还是近了些。你们——看什么看,就是你们,再往后退半步。”
右边在“楚河汉界”边缘的一排修士,思忖就算往后个百八十步,自己也还在阵内。但若不退,却会被对面视为肉中定眼中刺,此乱终归会过去,届时日后也别想在门派内安然处之了。
退便退吧。
可他们这一退,外圈修士就遭了殃,竟生生将四人的半边身子挤出阵外!一直漫无目的乱窜的浊气怎能放过目标?
几乎在被挤出的一瞬,大量浊气争先恐后钻入四名修士体内,他们□□不堪重负,竟如球般肿胀起来,面目全非,五官被撑得毫无人样。而后接二连三“嘭嘭”几声,四人身体生生爆裂开来,碎肉脑浆脏腑乱喷,与这几位离得近些的修士亲眼目睹惨状,表情茫然地抬手从脸上抹下一团辨不出形状的组织。
场面彻底乱了。
外边的拼命往里挤,里侧的拼命往外推,竟纷纷开始抽出佩剑自相残杀,使出浑身解数去争一隅安身之地,转瞬又有十多个人被挤出阵外,爆体而亡,一时血肉翻飞,宛如人间炼狱。
右边人人杀红了眼,却没人敢往左边迈过一步。
“看吧。”张齐手中折扇一展,对身侧同伴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怎知他们还会不会敌我不分地自相残杀。”
窦桃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同门在意识清醒下刀剑相向,心如刀绞。她身在阵角不能随意移动,只得扯着嗓子朝前方不知怒吼了些什么,声音却转瞬淹没在裂帛之音中,没能激起一点浪花。她十指狠狠蜷缩入掌,骨节惨白,浑身不知因怒还是因惧簌簌发抖。
无边晦暗的天幕中有祥光倏然一闪,随后“定安”重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而下,没入阵法右侧地面。落地瞬间飞沙走石,举世无双的剑气摧枯拉朽,荡起惊涛拍岸之声,方圆百里无数浊气在“定安”剑魂下分崩离析,一度混乱失控的场面终于停歇下来。
第17章 鬼乱(5)
本应彻底散去的鬼气竟在沈彻背后悄然无声瞬凝成一只鬼手,向他击出巨力一掌。
身受重击,沈彻整个人飞出阵外。
鬼手肘断处,连接一道寸宽的缝隙。
缝隙倏然扩大,方才在众人眼前被“定安”贯穿的鬼影从里走出,胸膛还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沈彻身体尚悬于空,鬼影霎时一闪,错眼的功夫已蹿至他面前。“无心长老”睁着空洞的双目直视他,一张活人脸和一张死人脸面对着面,相距不过毫厘。沈彻猝不及防收到偷袭,还未缓过来,刚刚那掌似暗藏古怪,被击中后他只觉内府剧痛,一时竟无法调动筋脉中的真元,只得将手中重剑护在身前作御。
“无心长老”嘴角扯出一抹不似活人的僵硬微笑,胸膛豁口处钻出五只袖珍鬼手,将“安定”剑身牢牢禁锢!原本莹华污垢的剑刃染上黑气,顷刻间重如千钧般难以移动。
鬼影再次抬起掌。
锵——
不知何时,肖霖竟从阵角“兑”位脱出,手持“昭雪”横入,替沈彻抵挡了这致命一击!
眼见“兑位”上空阵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坍塌,同其余弟子般正在提心吊胆观战的窦桃当下反应飞快,将真元汇聚腿处,凌空一踹,立刻把近在眼前抬头看得目瞪口呆的卓方一屁股踹进了空虚的阵角内。
卓方屁股朝天脸朝地光荣着陆,白瞎了片刻前整理好的仪容。
绕是如此,但碍着窦桃辈分比她大,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硬茬,卓方有气没处撒,不禁在心底暗骂了声:“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