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自己头顶罩着“炮灰女配”的大帽子,也不像窦桃那般视趋利避害为耻,对“烂泥兄”起了兴趣,招呼道:“诶,那位师兄... ...四处张望的那位师兄,敢问你叫什么?”
“烂泥兄”收拾好如猴般东张西望的眼神,受宠若惊:“我?这... ...沈大小姐,师兄不敢当,算来我与沈大小姐是同辈,姓卓单名一个方字。”
窦桃平眉一挑,插声进来:“你就是卓方?”
卓方许还对不久前窦桃的“河东狮吼”心有余悸,怯声道:“回窦师姐,正、正是在下。”
“难怪了。”窦桃缓缓道:“卓方此人不学无术,好钻研技巧,性格顽劣至极,胸无大志,终日怠懒,但悟性却佳——”
卓方此人不仅没骨气,还格外后厚脸皮,直接忽视前面一连砸出的五个数落之词,待窦桃说到“悟性却佳”时,嘿嘿笑道:“窦师姐过誉了。”
“——你这”窦桃额头鼓起一道青筋,好不容易才将本欲脱口的不雅之词生生咽了回去,咬牙切齿道:“罢了,我不想跟你这等人费口舌。”
窦桃那边没了声音,沈宁又道:“既是同辈,直呼我姓名便可。苍穹门以剑入道,怎么不见你佩剑?”
卓方:“在下不才,心性实于剑道相去甚远,比起练剑,更喜欢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说话间,他衣襟内飘出一颗通体碧翠的珠子,卓方接道:“这便是辟邪珠。”
沈宁想起她给雨谷的那颗,也叫辟邪珠,只是样子大不相同,遂问:“我前阵子下山游历,也曾寻得一枚辟邪珠,只是通体赤红,倒不似这般如翠似玉的通透。”
卓方听沈宁这样说,脸上似有得色,颇为自豪道:“大小... ...小宁,你所得多半是集天地灵气所成的天然辟邪珠。而我所佩这枚是我自己所作,不仅能辟邪,还能将浊气净化,生成灵气,且冬暖夏凉,体感舒适。”
各行各业出人才,沈宁由衷钦佩叹服:“卓方兄厉害。”
窦桃冷不泠又蹦出一句:“哼,雕虫小技。就你那还没有拇指大珠子,能净化多少浊气?若专心提升修为,身体不受寒暑所侵,又怎会怕寒惧热?”
卓方不敢反驳,朝沈宁的方向眨了眨眼,一只巴掌大的纸鸢在不为人所察处掠过,朝沈宁所在方位飘去,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纸鸢竟能穿透阵角棱柱而入,停在沈宁肩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宁,听得见么?你别在识海中说话,试着将神识灌入纸鸢中。”
沈宁愣了愣,依言而为,竟真在几人通过阵法共联的视听中,通过纸鸢另外开辟出了条能传音的暗道。
卓方听到沈宁方才的钦佩之词,自为终于找到知己,多年来苦无人赏的憋屈扫荡一空,洋洋得意道:“小宁,这也是我做的,你觉得如——”
玄桐眼梢一压,纸鸢顷刻断了一翅。
纸鸢那头传来卓方的惊呼:“小宁你那边有妖气!“
沈宁看着飘摇落地四分五裂的纸鸢残尸,无言片刻,双唇轻启,无声对玄桐比了个“当心”的口型。
玄桐对沈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鬼气作掩,他方才释放出的那一丝妖气定不至被旁的人发觉。
果然,卓方话音刚落,他又怀疑自己是否感知错了,鬼气已遮天蔽日,哪里突然又横空杀出只妖来?若真有妖,窦桃他们不可能感知不到,莫非是纸鸢出了问题?不该啊。正待他要重新凝神感知,却后知后觉发现方才建立起来的暗道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卓方生怕被他单方面当作相见恨晚知己的沈宁遭遇不测,立马通过识海道:“小宁你没事吧,小宁你——”
窦桃实在忍无可忍,骂道:“姓卓的,你给我闭嘴,乱喊什么?没见阵法好好的么?”
在窦桃怒不可遏的咆哮中,卓兄悻悻闭上了狗嘴:也是,若布阵人有恙,阵法定会被影响。
发疯的修士们已全部恢复神智。紫电落势不减,一下一下重劈在地,阵外合抱粗细的巨木已成焦木,令身在阵法边缘的修士心惊胆战。
然阵法范围有限,同纳近千名修士已是勉强,其中有些剑修自持甚高,过往便看不起修为低些的,尤其不久前亲见过这群连筑基都没够到的弟子难登大雅的疯魔之样,更是在自己和那群不中用反招祸的弟子中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低阶弟子失智误伤同门,自然心怀羞愧和内疚,面对他人的凌厉如刃的目光不敢声辩。是故阵内本就不大的地界一分为二,中间相隔十步只遥。左边筑期期以上的修士二三百人囊括正抱元守一的肖霖在内,占着大半地方,或凝神打坐养精蓄锐,或倚树自立闭目小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