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刚勉强维持的师姐威严早就碎了一地，在玄桐说话的间隙都快把这一尺见方的小院打扫干净了。她无可奈何，叫住两步挪作五步走的玄桐：“我没有嫌弃你，你以后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就知道姐姐疼我。”玄桐坐回原位，依旧是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年郎，全无半点失落的影子。
沈宁有些欲哭无泪——当年冷心冷性，沉默不语的小崽子怎么被养成了这幅油嘴滑舌的样子？！
看着沈宁动筷尝菜，玄桐状似无意问道：“姐姐，听说窦师姐和尉迟师兄结为道侣了？”
梅菜扣肉中的五花入口即化，喷香柔嫩，沈宁正想玄桐不仅在修习和混账上的天赋得天独厚，造物主还顺带给点满了厨艺技能，随口应道：“嗯。”
“记得姐姐当年说过，窦桃师姐本就是被尉迟师兄所拒，心灰意冷才离门游历散心的。”
沈宁又夹了块清蒸鳜鱼放入碗中，含糊不清道：“有么——”
沈宁想起来，她说苍穹门八卦的那次，玄桐还是个言行异乎于常的“小野人”，也不说话，只顾着吃，没想到还将她随口说的芝麻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记了六年。
“我好像是说过，怎么？”
“为何窦师姐游历回来就和尉迟师兄在一起了？”
沈宁没答，而是有些莫名地觑了玄桐一眼：“你不专心修炼，还对这些闲事起了兴趣？”
“玄桐自然不敢在修炼一事上懈怠，只是觉得此事听来有些耐人寻味，姐姐此番与窦师姐同行，可是知道一二？”
“这有何奇的？”沈宁道：“又不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仇敌，就算仇敌还可能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虽窦师姐没同我说什么，但男女间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许是下山游历时遇见些事，尉迟师兄看见了窦师姐的过人之处，改变了心意也说不准。”
“下山游历？”
“是啊，我和窦师姐为了追画妖，这五年跑过的村镇大大小小也有七八个，见识了不少当地风土人情，也认识了些人。近年妖乱频发，十里八乡都过得不太平，若没修士为民除妖驱秽，也不知凡间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
玄桐似乎对沈宁说得凡间疾苦丝毫不感兴趣，只默默将“改变心意”四个字反复在心中揣摸了几遍，沉默了会，开口道：“窦师姐比姐姐大了六岁。”
沈宁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窦师姐当年对尉迟师兄表露心意的时候，她正是像姐姐现在这般年纪。”
沈宁停下筷子，想了想：“嗯，好像差不多。”
玄桐偏过头，支颐瞧着沈宁，用发带简单束起的马尾搭在肩上。他似笑非笑道：“不知姐姐此番下山游历，可有遇见心仪之人？”
第13章 鬼乱（1）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宁竟从玄桐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挑出了两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她有一瞬出神，心中冒出了个荒唐的猜测，但旋即又把这无根无据的猜测压了下去，最后用“不可能”三字将其彻底封印。
原著中，妖王玄桐因童年凄惨，更知实力和手段的重要，是故一生执着追求洪荒之力，和原身只有在偶给男女主下绊子时短暂合作过那么一两次，而且大多是原身无脑被利用还不自知。
至于感情方面，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原本沈宁在文中的人设，便是对男主一见倾心，故将女主视为仇敌，多次坑害构陷女主未果的炮灰女配形象，断无可能中途转恋旁人崩人设。另一方面来说，黑莲花也不可能倾心于她，鸿鹄怎会心悦蝼蚁？
玄桐迟早会成为崭露头角的大妖，最后到千妖共主。
沈宁将道理想明白，便用轻松的语气有意拖长了尾音：“你为何问这些，莫非——”
玄桐黑密的睫翼垂下，在凤眸下覆上了一层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目光。
沈宁探出半个身子，将脸凑到玄桐跟前好整以暇道：“——莫非我们小玄桐长大了，也想姑娘了？”
玄桐：“... ...”
玄桐没料到此人憋闷半晌，居然得出这么个结论，心中瞬间腾升股隐隐的怒火，有种被人漫不经心玩弄于鼓掌的愤怨，抬头脱口反驳道：“不是！”
他猝不及防对上沈宁一双仿佛容纳星辰万千的眸子，眸中倒映出自己有些无措的脸。少女身上除了幽然的檀香还夹杂了清新的草香，仿佛和煦春光，又如初夏碧荷。
玄桐满心的愤怨被沈宁突如其来的这下一撞，毫无骨气地夹起尾巴溜之大吉，连同那股无名的邪火也一并偃旗息鼓。玄桐身子不禁微微后仰，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我一直都... ...只想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