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桐抬步从石化的妖兵身旁路过,表情恢复淡漠,声冷如冰:“带路。”
两名妖兵这才把在喉咙中哽了半晌的那口气呼出来,从没觉得这如凛冬霜雪的声音如此亲切好听过,伸手拂袖了把冷汗,战战兢兢回道:“是”
待玄桐随妖兵走后,沈宁又躺了会,左右无事,又不太想睡,起来看了看,发现先前摆在床头的那件鹤氅已经不在了。
这时,她忽见枕头下露出画卷一角。
“?”
怎么?
莫非玄桐还有读睡前故事的习惯?
沈宁将枕头挪开,底下压着五六张纸,背面朝上,图案透在纸背上隐隐显出轮廓。
单从轮廓辨来,并非是单人画像。
沈宁好奇心又恰逢其时地活了过来,拿起画翻看起来。
她指腹轻轻摩挲画纸上的轮廓,能感到此画并非用紫毫所绘,而是绘者动用妖力在画中拓出脑海中所想场景。
画上一男一女,姿势说不清的缱绻缠绵。
男子是玄桐,而女子的面容和穿着... ...沈宁越看越眼悉。
她从画中抬起头,正对面刚好是一面落地鸾镜。
沈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 ...”
再然后,她一言未发... ...面色尴尬地默默将画原封不动地塞回了枕下。
沈宁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嗯,什么都没看过。
沈宁依旧保持微笑,从殿内出来,决定去外头疏散疏散,平复看完那五些图带来的心灵震撼。
殿口守着左右各守着六名妖兵,看见沈宁出来,齐齐揖首道:“见过尊后。”
“... ...”沈宁怔愣住了。
妖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用“你说尊后在想什么”的表用冲对面挤眉弄眼。
对面用“俺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去问啊”的表情挤眉弄眼地回复他。
“莫非我们哪里做错了?”
“没有吧... ...”
“怎么没有,你看你长得磕碜样,一定是惹尊后不快了。”
“俺长得丑又不怪俺,生出来就这样,俺也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你不知道去外头小解避一避啊?!”
“可是俺现在不想小解啊... ...”
“现在哥们几个说说,该怎么办?”
六名妖兵互相传递了个眼色,又齐齐跪了下来:“尊后请息怒!”
沈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并非是你们的尊后。”
妖兵间飞快的抬眉撅嘴传递信息。
“她说她不是尊后诶。”
“蠢货,雌性动物最会口是心非,她说她不是你就信啊... ...诶呦嘶... ...”
“大哥你咋了?!莫非尊后使什么法术了不成?!”
“嘶... ...法你个祖爷爷... ...老子这是脸上抽筋了,蠢货!”
“... ...”
沈宁见众妖兵还是不起,也没再劝,而是循着神识感知赶忙走了出去。
她走到哪就被沿路的妖兵侍女拜到哪,不管头低得多下,还是能被认出来,皆是一口一个“尊后”叫得恭恭敬敬,半分不敢怠慢。
沈宁后头委实遭不住了,遂向一名面色惶恐的年轻妖婢借了身衣服和头纱,将自己裹了个密不透风。乔装打扮过后,果真没人再认出她来了。
沈宁七拐八弯寻到了玄桐所在的客殿。自打云翳山后,她对偷听玄桐墙角这事不再心存任何侥幸,于是站在离殿百步之遥的一处草坪上,脚尖百无聊赖地碾着半枯的落花。
客殿不远处,两个妖兵持枪守在树上。左边年轻些的妖兵看到沈宁,对右边年长些的妖兵低声道:“大哥,那女人形迹可疑,是先禀明尊主还是我们直接抓人?”
年长些的妖兵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禀明?你个混球,想死也别拽上我。”
年轻的妖兵恍然大悟,将手中花枪一横:“大哥,我知道了,这就去抓人!”
他一条腿刚踏出去,腹部就被很很踹了一脚,险些跌下去。
“小王八蛋,我看被抓的是你!你也不看看那女人是谁就敢抓?!”
年轻的妖兵眯起眼睛盯着沈宁使劲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老老老实实道:“穿太严实了,看不到脸。”
年迈妖兵又接连在年轻妖兵背后连踹了五六脚,口声念念有词:“我叫你平常做事不用心!我让你看脸了吗?”
年轻妖兵边绕树而躲边道:“认人不看脸看什么?难不成看气质不成?”
年老的妖兵愣了数息,随后气急败坏地持枪猛戳:“我让你没看出来,让你没看出来!你真是气死爷爷我了!”
树枝承不住追来打去的两人,“咔嚓”一声断了。
——咚咚
年老的妖兵这下摔闪了腰,更是怒上加怒,刚想要好好教训浑小子一顿,却对上沈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