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窦桃抗在肩上的长恩忽然大喝一声:“嘿,妖精,哪里跑,看我佛山无影手,阿打!”,随后拳头如雨点般在她后背落下。
窦桃脸沉如水,她后悔了——主仆二人一个都不该救。
耗费了宝贵时间,带了两个累赘,铁定无法趁天黑前入住客栈了。
她满腹怨气,黑脸屈指弹了一道真元,真元没入长恩眉心,后者身子剧烈抖了一下,然后不动了,四肢死气沉沉地垂了下来。
赵六郎凤眸陡睁,这会竟是不怕了,急到:“你对他做了什么?!”
长恩的鼾声紧跟他这句话后响起。
赵六郎:“... ...”
沈宁:“你家商队是打算往哪里去?”
赵六郎知自己误会,当下红了脸:“... ...邺鹿城。”
“哦。”沈宁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
之后三人皆是无言。
赵六郎心里打鼓,不敢放松警惕。他琢磨不透这两妖精捉他和长恩究竟想做什么。
他命格极阴,最容易招惹这些,但大部分都是想占据他这具身体作为容器,一般抓住也就会立马附身。
但这两位却一路带着他不动,也不知有何图谋。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几人成功在天黑以前走出了树林,刚出树林没行半里,却见一连五间小茅屋连成的小院。
窦桃一手提着轮椅,一手扛着个半死不活的仆从,毫不见外的一脚踢开了院们。
赵六郎欲言又止。
沈宁习以为常。
进了院中,窦桃这才松手,赵六郎轮椅终于落回地面,她又将长恩往草垛中一扔,自行进了茅屋中从左至右挨个检查了一遍,这才对沈宁道:“能住。”
能住的意思,至少不漏雨。
已经很满足了。
沈宁和窦桃简单的稍稍打扫了一下中间那间房屋,又找了些干柴来。此时正值秋冬交替之际,昼夜温差大,出门在外,能节省些真元便节省一些,谁知道会不会碰见什么突发意外。
窦桃见赵六郎还停在原地,柳眉倒竖:“怎么,莫非还指望我们给你收拾么?”
赵六郎:“... ...”
这话的意思,还要留他们过夜?
他愈发想不明白了。
醉李作用的时间早就过了,但由于窦桃的沉眠玦的作用,现在还在睡梦中。
赵六郎艰难地挪动轮椅,选了一处最边的茅屋进去收拾。虽他腿脚不便,但擦拭床榻桌椅之类的活还是勉强能干。
待三人收拾完,太阳已彻底沉了。
窦桃在院中用火折子点燃了干柴,三人围坐在火堆前取暖。
赵六郎一天没进食,前胸贴着后背,半分气力也使不上了,看着跳跃的火光,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吠和野鸟的鸣啸。
窦桃忽觉怀中之物隐隐震动,她取出一看,正是画妖的妖骨。
妖骨与妖本身互有感应,虽然不知为何画妖不仅不躲,反而还靠近他们,但对他们而言倒是省下了不少功夫。
窦桃拂袖一挥,柴火“噗嗤”一声灭了。
赵六郎被突然袭来的寒意惊醒,又听得身旁窸窣作响,睡意更醒了七八分:“——姑——娘?”
第61章 赵子倾(2)
周遭无人回应。
随后,赵六郎若有所感低头,竟见一条黑白驳杂的蛇已从双腿缠至腰际!
只因他腰部以下皆无知觉,此时才发现。
赵六郎第一反应是白日的两位少女终于现出了真身,黑暗中他焦急道:“长恩,长恩你还活着吗?”
“公、唔唔唔——”长恩那处唔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听声音不过二十步以内的地方。
长恩被抓住了!
赵六郎想到长恩受他所累,不禁自责,痛苦地攥紧了拳头。
*
赵六郎真名赵子倾。
虽家中爹爹位高权重,他却实则并非老爷夫人的亲出,而是被寄养的义子。
他爹爹原本也是朝庭命官,只因为人清正不阿,素来不喜溜须拍马,结党营私,还缕缕弹劾当朝重臣,最后被多党奸臣设计构陷,落到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本来他也难逃一死。
好在当朝内阁首辅黄旭却对他爹爹的不屈风骨颇为赏识,又可怜他当时尚在襁褓未满周岁,竖子何辜,故连夜觐见当今圣上,恳求对赵家从轻发落。
黄旭任内阁首辅十余载,兢兢业业,颇得圣上赏识。饶是这样,黄旭磨破了嘴皮子,最终也只让圣上绕下幼儿一命,赵家家主囊括仆从上下百余口人,在隔日全部命丧黄泉。
而他在出事当天,被黄府家仆抱走,带去了黄家,成了当朝内阁首辅的义子。
然而他的悲惨似乎还没结束。
命运夺去了他的双亲和家庭,紧接着又夺去了他的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