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我还是不理解对方毫无缘由的关注,另一方面,我很担心现在这个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趋势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好吧其实是受不了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
“丹羽监督...就是东野高的教练,总是对我们说,不论是否有天赋,只要能在射击场上站到最后,就是最终的胜利。”
不是吧?
比赛之前,来找对方探讨这种哲学问题?
“换言之,天赋是由结果决定的。”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问‘你怎么看’之类的。
我肯定说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但我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中岛同学,国中时期的那次同台竞技,是你第一次参加比赛吧?当时,我听到你跟你现在那位、也是当时的那位教练说话了。”
“啊,确实是第一次。”
居然连安部教练都记住了。这个人果然记忆力非凡。
成绩肯定也很好吧,不止是射击,连学业也是。
真好啊。
“当时我虽然排在你之前,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初次参赛的你更有天赋才对。”
不对劲。
虽然措辞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但她的语气已经变得相当严肃了。
这让我想起那位会在考试之前提醒我‘你要好好加油啊,这样下去很难及格’的数学老师。
尽管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件事,但话里话外...都是同一个意思:
‘你这样不行’。
果然,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不解——
“所以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到这里呢?你的天赋——”
“紫式同学,很抱歉打断你的话。”
好了好了,那句话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我就知道。
说到底,不管有没有所谓命运,那种怪兽般的破坏欲又是否合理——这些结论都无法决定什么。
虽然不了解这个人,但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怎么看都是更适合维持‘友谊’的选项吧。
但我就是想说这句话,就算会弄丢射击场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也要说:
“但我觉得你想错了。”
“我不知道在你看来天赋也好、胜利也好——都意味着什么,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当然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现状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在意。”
“但是比赛快开始了。”
“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天赋,但只要计时开始,大家都只会做同一件事。”
“端枪,然后射击。”
“扣动扳机,需要天赋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看起来有些失望:
“过去的两年,你就一点不觉得可惜吗?”
...
怎么可能。
我可是‘可惜’到,再也不想来到这个地方了。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站在这里,而且还有上午也没能证明的那个结论:
“每组十发,一共六组,共计六十发子弹。”
“射出的子弹不会回头,但决定结果的从来不是某一发。”
“而是每一发。”
尽管我知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做到了像她说的那样‘站到最后’的紫式同学是不需要这样的安慰的,但我还是对她说了这些。
也可能是说给自己听。
“而且如果光顾着可惜已经打出去的子弹,时间再充裕,也要不够用了吧?”
说完,我还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她的反应。
...
看来又失败了。
果然,我还是不会开玩笑。
没等她作出回应,就到上场的时候了。
这次不需要抽签,也不需要等前面的人比完。
45分钟之后,比赛就会结束。
联合大赛的闭幕式就会开始。
上午虽然作出了决定,但最后也只是勉强晋级,我不知道这种赛程上的‘进步’能否说明什么,但我觉得还不够。
和恐惧一样,不满也会滋生愤怒。
欲望是危险的,一旦产生,就永远得不到满足。
我会一直愤怒下去吗。
不知道。
但如果要选,与其抱着恐惧麻木面对一切,我宁可听着愤怒所带来的噪音,站在重新起势的欲望对面——
至少,我还能开枪。
砰!
“你是想问该怎么告白吗?”
“诶?”
“别装了,什么‘特别’‘不一样’——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才比较重要吧。啧,虽然有预感,但果然一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
他在说什么啊。
木兔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不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这是他打通的第三道电话。
最开始,他想也没想就打给了同为女生、还被他拉去看过中岛比赛的白福雪绘。
但对方只是说‘诶,这样啊。’就在他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语调一转,留下一句‘她也不清楚’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