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样丧气又扫兴的话我没有说出来。
“但是,如果直接去咖啡店的话,会近一点,可以用员工特惠点餐,还有咖啡。快考试的时候,这样就会方便一点。”
话题转移地也太生硬了,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所以,你还去吗?”
又错了。
我也希望自己能改掉这种爱说‘反语’的习惯,尽管连这个词该不该这么使用我也拿不定主意。
但即便是刚上幼稚园的小孩子都明白,如果想要邀请某人和自己一起,就应该好好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不需要特别聪明的头脑,或巧妙的言语,直接说就好了。
木兔就很擅长这种事。
但我却总把同样的事搞砸,这次也是。
‘还去吗’‘还要吗’‘还想吗’——潜台词是,‘最好还是不要了吧’和‘我不希望你去’。
但我分明是希望他去的。
可当我认清这一点的时候,事情已经晚了。
就在我以为木兔会顺着这个带有一点引导意图的问句、或者在我的提醒之下意识到原来要花费的路途比他想的要远,总之是在我与本意相悖的言辞促使下改变主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
“当然了!”
我微微瞪大了双眼,习惯闭合的嘴唇也不自觉地张开,但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好我到底要说什么。
又或者我本来也没想着要说什么,只是溺水者得救后本能地想要好好感受来之不易的新鲜氧气。
很快,我又意识到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吗。
所以我也只是,没什么大不了地感到高兴了而已。
走出校门,在听到有人隔着老远的距离跟木兔打招呼,后者也挥手也回应着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时,我才反应过来,从射击部出来,到走完整段路途的过程中,我完全忽视了来自周遭的视线。
明明中午的时候,我连从天台走回教室——在这段甚至都没有挪出教学楼的距离中,都没能做到完全不在意路过的人,也不管到底又没有人真的路过。
可能还是要归功于这个人吧。
我看了看已经和对方挥别,重新转向我的木兔。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要是一直没有长高,体重也没有变化的话,不就能永远穿下去了吗?”
是刚才聊到的射击夹克的事情。自从那次去看过我的比赛,他也对这种就算认为射击本身毫无意趣、也会觉得很‘帅气’的服装产生了兴趣。
但我觉得枭谷的运动外套跟射击夹克还挺像的,都是类似冲锋衣的版型,颜色也是充满科技感的白色。
不过...
虽然我不在意体重这种事情,家里更是连电子秤都没有,但这么堂而皇之地讨论异性的体重真的合适吗?我不由地替和女生朋友相处的木兔捏了把汗,尽管到目前为止,除了户羽和排球部的两位经理,我很少看到他和其他女生聊天。
但我莫名觉得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讨厌跟木兔待在一起。
“永远穿下去还是有点勉强...但如果能维持体型不变,的确能穿很久。”
不像排球、篮球或者任何其他需要剧烈活动的运动,射击夹克所经受的磨损几乎可以说微乎其微。除了穿卸和偶尔需要的姿势调整,只有挂在衣柜里和挂在人体上的区别。
“一直穿同一件夹克对射击也有帮助吗?我知道了,就像‘幸运球拍’‘幸运手套’之类的。”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幸运这种东西,别说用真实存在的物品去祝祷,我连毫无意义的幻想都不敢有那么一瞬。只要没那么‘不幸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我还是很爱惜这些陪我很久的东西。不论是气步/枪、设计夹克,还是笔袋、电子闹钟、以及穿了很久也舍不得扔掉的‘出行’外套。就是在不想为穿什么出门费脑筋时一定会穿的那件衣服。
一方面因为像候鸟一样随着父母不断迁徙的童年经历,使得我很难在变动不断的生活中留下点什么唯一不变的事物,以确定那些过去不论是好是坏,都是真实存在的。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要是能一直穿那件射击夹克,就不用另外花钱了。”
“中岛你很缺钱吗?”
可能因为在学校里都穿着校服,而木兔又不是那种会过分关心身边的人使用的文具、生活用品,更不用提根本没被他纳入过关注范畴的饰品的人,所以对他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并非那种不需要替金钱发愁的孩子这件事,我也不觉得意外。
至于他一如既往的直接,就更不值得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