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的问题。”
我也说不好是谁的问题。
但总之,既然已经追了过来,当木兔说干脆送我到车站他再走回去的时候,大脑几乎被那个奇怪的存在搅成浆糊的我,根本无法思考,直接点头。
下一秒,才空出不到三分钟的手,就再次被人牵住。
所以是他的问题吧。
木兔真的很喜欢跟别人贴在一起,在这方面,我们也完全不像。
但我向来是无法拒绝这个人提出的任何请求的,在此之前只是一些有意回避的问题,但在获得‘男友’这一重身份后,我才终于理解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排球部的同学口中的那句‘你这家伙别总是得寸进尺’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是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的,所以我很讨厌搭乘电车,因为在那种场合,肢体上的碰撞总是无法避免的。
但我不是因为无法拒绝木兔才任由他用自己的手来触碰我的手,当然,还有那种几乎所有肢体都贴在一起的拥抱。
就像我对他来说不是‘别人’一样,在我看来,既然木兔也不再是‘别人’,那么不讨厌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天气为什么突然变热了呢?
或许,可能就像木兔自己说的,夏天就快来了吧。
回到家中,尽管还是熟悉的老式公寓,但因为除自己之外再没有另外的存在,竟显出几分空荡来。
在那些我还没有被更多的学校事务占据放学后的时间里,我所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家。
父母都不在,但不是因为忙于工作。
父亲应该又在那家店里打柏青哥,母亲大约是跟一起打工的同事出去喝酒、或者单纯的聚会去了。
在
还没有长大到一个人也能好好打发时间的年纪,我也数着指针等待两人回家,也在等不到父母、自然也就等不到晚饭的日子里生出过埋怨。但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因为饿肚子了吧。虽然不像父亲那样热爱食物,但我很讨厌挨饿,因为饥饿也会制造不安,还是那种埋在人类基因里、与生存的焦虑绑定在一起的不安。以前我不理解父母的选择,但也因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原谅,所以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但就像看清那个所谓命运的本质,不过是人们害怕面对的不确定一样,我渐渐看到这些选择背后的存在,也就是驱使他们如此决定的东西。
无关好坏,那样的东西只是确实存在在那里。
而且每个人都在面对这些东西,每一分,每一秒
不够强大的时候,脆弱的时候,逃避是有用的,也是合理的。就像我也不想责怪曾经选择逃避的自己,那些无法改变现状的时间里,如果不是学会了逃避,我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但如果对这种轻松的路径产生了依赖,最后只看得见这个最轻松的选项,也就彻底输给命运了。
木兔说他不想轻松得打排球,想要快乐,就不能只想着轻松。
我很幸运,只要开枪,我就能从中体会到快乐,是否轻松,最多只有程度上的区分。
但还是不一样。
就像选择轻松就相当于放弃了那种只有摒弃当下的安逸才能得来的畅快一样——
在我看来,哪怕被逃避所带来的轻松蒙住双眼,也挡不住透过耳膜、震动传来的声响。
声音是靠震动传播的,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避免不了听见世界的真实。
除非彻底封闭,或者离开所在的世界。
或者干脆认输。
比起输给命运,认输,会带来更多的懊悔。
因为我总是在认输,所以我深知这份懊悔,是无法逃避消解的。
就算躲进完全封闭的空间、就算被黑暗包裹直到连自己都看不见、就算陷入连声音也无法进入的真空——
那份懊悔,也会用幻听的形式,由内发生,直到让试图逃避的人渐渐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处可逃。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责怪曾选择逃避的自己,当然也没有资格站在没有‘前科’的立场指责作出相同选择的人。
我只是认识到了,跟安眠药一样,逃避的效果是有时限的,想要彻底摆脱失眠,也要连这种药物一起丢掉才行。
但很难。
我也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有做到,之后又能否做到。
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木兔说过的一件事。
还是我自己问他的,但我反而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那样问了,我只记得他的回复——
“为什么一定要重复三遍?”
“也...没有一定啦,但好像重复的情况比较多。”
“就跟...背课文一样?”
怎么自己都不确定了,因为涉及到学习了吗?好吧,如果是这种理由,那我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