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畏难也是。”
“但人类之所以离开安全的洞穴来到世界,正是出于对本能的背叛。”
“想走出当下的困境,就只能背叛那个还留在过去的自己。”
“或许你们的路不会在这里结束,但我们能在能力范围内提供的助力也只有这七天。我们会和各位一起,让这段注定成为过去的时间,至少,不被你们自己惋惜。”
那天之后,类似的讲话就再也没有过了。
起床、训练、试射、模拟。
然后就是穿插其间的用餐和休息,剩下的时间,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使用的,但我总是不自觉地去思考松原教练第一天的...求助。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是求助。
但很快,我就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就像松原监督预告过的那样,意志力在消磨,而在人们决定尽可能让它的使用发挥出最大效力的时候,带来的副作用也愈发明显。
跟最初的时候一样,我其实没有再想过要守着第一的位置,哪怕第一天的时候,这个名次被强调了很多次。
但眼看着自己的排名一点点的下降,我也感受到了一种紧迫——
像开不出枪的时候一样。
当看到名字快接近底部的时候,就像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回到那个熟悉的海底。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我下意识回头——
啊,原来不是我说的。
而且也不是幻听。
这让我松了口气。
但我不认识这个人,只依稀记得并非同年级的选手,所以是一年级?
她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只是确认结果之后,就离开了公告栏。
听上去...很不甘心呢。
真好啊。
这说明她的意志力还很充裕。
那我呢。
可能这也是我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思考推翻那些论断的原因吧。
毕竟,如果那些话真的不容置疑,那我的意志力应该早就消耗殆尽了才对。根本等不到我走到这里,甚至等不到我摸上成田先生放在气球摊上的退役步/枪。
对了,这么一看,那些步/枪是不是也是被用光了意志力的存在呢。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枪,只要有人好好调适、大不了再改装——就像成田先生总是在做的那样,最后,就算是交给从来没接触过射击的人,也能打中眼前的目标。
而且那些人还很开心。
美感、对抗、羁绊、策略...要被人喜欢,不被国民‘抛弃’,就一定得具备这些吗?
没有就不可以吗?
为什么没有人反驳这一点呢。
我能察觉到,当时的那些话,有些是不被大家认同的。
但唯独那一段,唯独‘射击是被国民抛弃的运动’这个结论——
没人表示反对。
但我觉得那明明是最好否定的结论。
不需要这些,也不需要更多东西,什么都不需要——
射击本身,就足以让人感到开心。
世界是变化的、复杂的,人们把这些自然摄理谓之以不可轻易言说、更不能反抗的存在。
神、真理、规律...还有命运。
我已经不会被命运困住了,尽管还没能彻底分出胜负,但如果我愿意相信,在某些时刻,命运是可以不存在的。
这一点,我证明过了。
而那个时候,安部教练和铃木老师都很高兴。
木兔也很高兴。
还有..还有...
还有很多人!
回忆起比完决赛的场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站在赛场上,仰头看着站在二楼观众席的木兔的画面。
但这次我透过他,看见了他身后的人。
就是我说的...很多人。
他们甚至都不认识我,很大程度上,估计也是因为有认识的人在比赛,才会来看射击。
但那个时候,他们和木兔一样,都在看我。
原来过度在乎别人的视线,也不完全是坏事,否则我也注意不到这点。
更重要的是,那些目光——
是兴奋的。
不止是开心,是兴奋。
一定要说...
就像第一次见到的铃木老师一样。
难道他们的理由也跟铃木老师一样吗?因为相信我能做到——
不对。
不一样。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确做到了。
他们不是相信我能做到什么才为之振奋。
而是亲眼看见有人做到了什么,才无比雀跃。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像我这种人——
是啊,我这种人。
要是连我这种人都能做到的话...
其他人,是不是就会相信自己也能在这个满是不确定的世界、做到点什么了呢?
就算不是自己亲手开出的枪,就算不是自己打中的目标,但既然连我都能做到,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