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黏腻的、温热的、恶心的触感在她肩头炸开,宋宁宁只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一瞬分开,那种意识被抽离的恍惚之感,让她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死去。
可恶,她死可以,但这头畜生也得死!
就在宋宁宁奋力挣扎之际,门外传来巨响。
“砰!”
厚重殿门被打开,一颗滚圆的物事径直从阴暗处滚来。
宋怀安猛地从宋宁宁身上起来,侧头望去,目眦欲裂,那滚圆之物竟是刚刚在外头给他禀报的侍卫的脑袋。
断头上,一双大眼圆瞪,死不瞑目。
宋宁宁趁机抽出一直珍藏的折扇,尖端是凸出的锋刃。
她练了无数次。
无数次在夜深之时被惊醒。
无数次拔出刀剑划破浓黑。
本该一击即中,可内殿窗户被破,银色刀剑袭来,宋宁宁的折扇便被带弯了弧度,最终,只割下了那牲畜的一只耳!
“啊!!”
宋怀安发出惨叫,他捂住左耳,血流如注,似恶鬼般看向宋宁宁。
破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玉。
“太子殿下快走,皇城已乱!”
一切皆在一瞬发生,裴玉失意离开宋宁宁的寝殿,在夜风之中踱步,沉浸于自己的无能之中,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却发现府内混乱横生,那些沉迷酒色的贵人们不知何时没了声响,再一看,无数人尽皆没了气息。
他一瞬明白大事不好,赶紧朝着寝殿而去,却见不少面生之人围拢了来,他知大事不妙,赶紧想着破窗救人,却未曾想到,会看到宋宁宁杀人之举。
他从未想到宋宁宁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看着她带着癫狂神色,他只觉心脏似骤然停止,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宋怀安大掌朝着宋宁宁而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拉住了宋怀安的肩膀。
“皇城已乱,殿下快走!”
“宋宁宁,你怎么敢!”
宋宁宁脸上还沾着他温热的血水,看着宋怀安一脸痛苦的样子,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没能一击毙命。
宋宁宁还要朝他刺去,却又被裴玉挡回,此刻,已有人影进入房中,裴玉拉扯着宋怀安就要从窗户出去。
裴玉心神不宁,现在局势混乱,公主府已俨然成了狩猎之场,他不敢再耽误。
“裴玉,杀了他,我就是你的。”
宋宁宁的声音似来自地狱幽谷,低沉阴冷,可她却是笑着的,血液在她苍白脸色上,点缀出如妖魔般的艳丽。
那颗泪痣,在烛光下,似乎能吃人。
为达此事,就算同恶魔做交易也可,她可以付出一切…
她要他死。
他一定要死。
“我会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随你...裴玉...杀了他...”
裴玉浑身一僵,宋怀安被宋宁宁这般疯狂的举动刺的眉头一皱。
宋怀安阴鸷眸光死死盯在宋宁宁的脸上,他痛,也恨,但眼中的贪婪却更甚。
一道白衣身影临近,宋怀安厉呵道:“裴玉!”
这一声似乎将裴玉的心神召回了肉/体,他猛地一颤,对上宋怀安震惊与愤怒的神色。
“裴玉,杀了他!”
裴玉转过头,再不敢犹豫,不敢再听宋宁宁那蛊惑人心的话,他赶紧带着宋怀安离开,不过眨眼功夫,他们已经消失在了窗外。
那坨血肉此刻染红了宋宁宁雪白的床榻。
她阴沉着眼看着,嘴角却勾起着诡异的笑。
母亲,放心,她一定会杀了这个畜生。
也许是刚刚太过用力了,也许是因为刚刚太过恐惧了,此刻放松下来,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
她不由的想起自母亲去后的每一个生辰,她都能收到的,来自母亲的信。
还带有她生前栽种的花束,每一朵都包涵了对她的爱。
母亲是绝对爱她的,在她及笄这年,也终于知晓了一切的真相。
母亲身在这罪孽深重没有底线的皇室,过着身心双重煎熬的日子。
可母亲也曾有爱人,曾心有所属。
却被亲哥哥强囚了起来,为了自己的私欲,杀掉了母亲的心爱之人。
可那时母亲已有身孕,她不敢反抗,连死都不敢。
母亲要保住,保住她与心爱之人的血脉。
母亲也本想忍着这般日子,照顾孩子长大,可宋怀安这畜生,竟对母亲也生了歹意。
各种手段,让母亲痛苦不堪,但她仍是守住了清白,守住了她作为人的底线,她自我的底线。
皇帝知晓后,却只训斥了他几句,甚至酒醉之时,还兴致勃勃在母亲面前,与宋怀安一同风流过其他妃嫔。
母亲神魂崩裂,她终是明白,在这场旋涡之中,只有死亡,才能保住她内心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