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襄向周芳清告退,拉着骊珠先走了。
她知道章序要面子,马会体力不支估计是他早上就刻意练习过了。至于为什么,她心里也明白。
若是他知道自己将方才的意外看在眼里,一定会难受许久。
还不如现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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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纪襄去给太后请安。
引路的宫女悄声告诉她,定远侯夫人房氏和世子也在,正陪着太后说话。
那不就是司徒征和他的母亲吗?
纪襄一怔,也不知他们怎会在这里,笑着回了一句:“知道了。”
殿内,房夫人正笑容满面地和太后说着话。
她听说了前一日的事,有点拿不准太后的态度。
论起来,司徒征是救了太后侄孙一回。但若是遇见个小心眼的,指不定还觉得司徒征是抢了章序的风头。
房夫人不确定太后心眼的大小,便命司徒征跟着自己走一趟,自然不会说是赔罪,而是来给太后请安。
纪襄入内时,正是宾主尽欢,两位贵妇其乐融融。她行了礼,在一旁坐下。
见她来了,司徒征起身和她见礼后,便向太后提出告退。
这是合乎礼仪的做法。
但太后一向喜欢司徒征,且她今日心情上佳,又觉得司徒征和纪襄之间不可能生出什么事端来,阻止道:“无妨无妨,指不定论起来,你们祖上还结过亲是亲戚兄妹呢,一道坐着就是了。”
房夫人笑笑,脑中回想司徒氏和纪氏有没有结过亲事,似乎没有。
又想到了司徒征的曾祖父和纪襄的曾祖有过来往,她连忙将这事说了,道:“娘娘说的是,论起来,我家司徒征和纪姑娘也算是世兄妹了。”
太后笑眯眯地点头,看向纪襄。
纪襄便起身,朝司徒征行礼,口称“世兄”。
她是拼命忍住了,才没有笑出声音来,也克制住了没有朝司徒征眨眼。
司徒征便也站了起来,向纪襄回礼。自然,也叫了她一声“世妹”。
二人之间私下里的亲昵称呼,突然被放到大庭广众,甚至是二人长辈面前。
纪襄心里闪过一丝紧张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隐秘快意。
房夫人和太后皆是笑笑,全然不知有何暗潮涌动。房夫人很会说话,态度恭敬又不谄媚,太后很喜欢和她聊天。本来,司徒征及时拉住了章序,她就心中庆幸,看司徒征的母亲也就格外顺眼。二人相谈甚欢,渐渐,也顾不上在座的两个小辈。
司徒征和纪襄对视一瞬,又都飞快移开了视线。
不多时,司徒征起身告辞,纪襄也跟着告辞了。
她追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司徒征身后。眼见离太后所居的宫殿已经很远了,
她才提起裙摆,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行宫占地广袤,这一段路花木扶疏,两道俱是移栽的高大树木,除了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司徒征没有带随从,见纪襄追上来,没有看她,也没有停步。
她拉长声音唤了他一声“世兄”,语调可爱,偏着脑袋问:“你怎的也会在太后宫里?”
司徒征这才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纪襄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一贯沉静的面容上似笑非笑,略带讥讽,凝视了纪襄片刻。
她微微启唇,神色茫然,习惯性地眨了眨眼。
司徒征淡声道:“跟着我做什么?来感谢我救了你未婚夫婿?”
她一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脚像是被原地困住了一般,动弹不了。
司徒征说完,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不过片刻,人已经走远了。
纪襄缓缓回过神来,自我宽慰般扫视了一圈四周的光景。
花木间,小道旁,远处的亭子里都没有人。
他不是在避人耳目,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他的冷漠和嘲讽,都是真真切切给她的。
纪襄静静地凝望片刻,掏出手帕,擦干净了路边一块大石,坐下。
秋风瑟瑟,吹落几枚金黄的叶。她在风中打了个寒颤,坐了许久,才回到居住的地方。
第43章
黄昏时分,纪襄闷闷地倚在床榻上,让碧梧自己去用膳。
她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在一个时辰前,司徒征的冷漠和高傲在她面前展露无遗,仿佛和她不过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纪襄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之间,是她更需要他,只有她需要他。而她,对他而言,大约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于他不仅没什么助力不说,反而是个爱哭的麻烦。
她突然觉得在行宫里的日子很是无聊,但相比起留在家中......
纪襄没有再想下去,怔怔地望着顶上绣着蜻蜓的雪青色帐子发呆,待到夜幕低垂,碧梧进来点起灯烛,她才在跳跃的光里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