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襄已经很久没有想过章序了,而一想到他,就想到了那个名叫蕊初的女子。
而她现在所做的事,似乎和蕊初没有丝毫区别。
她这样想着,心头刺痛,面上含笑地送走了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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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序和纪襄的婚事波折,在京城知道他们的人家里,小范围议论了两日。
很快,便有一件更大的事传出,谁也顾不上这小儿女婚事了。
当今皇帝曾有一个同胞兄长,立为太子,但在皇帝年幼时就青年猝然崩卒,太子之位才改立了同是嫡子的
景瑞帝。这位早逝的惠昭太子去世时年十九,育有一子,被先帝封为康王。
康王自懂事起,他父亲的那些遗孀和幕僚就常在他面前长吁短叹,若是惠昭太子没有病逝,早已是万乘之尊,连带着他也是储君。
在这般环境日复一日长大,康王哪里甘心只做一个宗室王?
只是苦于惠昭太子早逝,人死不能复生。群臣虽然对当今皇帝有些微词的,却也极少有愿意支持康王的。
康王再不甘心,缺兵少将,缺乏朝臣宗室支持,只能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近日,他听说了东弥西弥的争端后,琢磨出了一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计划。
如今西域小国里,有不少对雍朝断了朝贡的小国,还有曾被雍朝灭国后复国的。挑动一个东西弥,若能生出战事,便能消耗国内兵力。
且去办此事的司徒征,是东宫卫率。能去除太子羽翼或是让太子一党大大损失颜面,对康王百利而无一害。
他想定,暗中命令几个死士奔赴到汉阳,花费重金买通官驿里负责饭食的驿卒,大肆烧杀劫掠一番,不怕弥国对雍朝反目。
康王身边能用的人本就不多,若他真能狠狠心直接下毒,或许此事还能成。
司徒征在当地追查时,当即一封密奏上去,由太子转呈给了皇帝。
这事的幕后指使一看就不怀好意,且涉及番邦,肃王立即跳出来申明绝对和他无关,主动提出协查。
皇帝对肃王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是让太子负责查明。
太子接下此事,却并未如肃王所料,派遣大量官员前去汉阳协助。
司徒征镇住了脾气暴躁的东弥王叔和西弥王子,顺着饭食的线索查下去,借了当地官员人手仔细在汉阳及周遭严密搜查。短短几日,所有证据就确定了背后真凶是康王。
这事一在京城里传开,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家家户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
自然,有人同情康王。如果不是他父亲早逝,如今东宫主人就是他了。但更多的,还是对康王心思的鄙夷,为了谋求造反篡位,竟然试图挑起对西域的战争,来损耗本朝兵力?
这真是骇人听闻,大损皇家威仪。
证据确凿,康王起初不肯认罪,但在一张张供状前,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众臣还以为皇帝会因着同母兄长遗孤的作乱,而推迟去司阳行宫的行程。不料皇帝丝毫没有这个意思,他干脆利落地判了康王除爵贬为庶民,立即流放岭南。
皇帝接见了东弥西弥及各番邦使臣后,下令去司阳行宫的行程照旧。又下旨命肃王留守京城,还特意在旨意里说明,肃王留京并非监国。
这事实在闹得太大,连纪喻这样的七岁孩童都挂在嘴边说。他知道姐姐曾经长住宫廷,追着问她康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纪襄印象里,康王沉默寡言,并不多话,也不爱笑,总是一副悒悒不乐的苍白模样。或许他没有意识到,在他父亲死后,先帝并没有封他做皇太孙,而是另立太子,他就离皇位十分遥远,再无可能了。
或许康王明白,只是实在不甘心。
纪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康王所为,她先前还下意识地以为又是肃王一党干的呢。
此事已了,谁也不会知道这惊心动魄的一夜里,纪襄在事发地点睡得很熟。
如此恍惚了两日,她才想起不日就要出发去司阳行宫了。
这回纪家人中,只有纪襄能去。
她对于去行宫是已经去惯了,但有一层好处是可以不用和父亲继母待在一处,所以很是期待地给萧骊珠送了一封信。
骊珠婚后一贯住在夫家韦府,近日她母亲有些小病,她便回了公主府照料。她一看纪襄送信,立刻派人来纪家接走了纪襄。
公主府内,骊珠在二门等她,一见纪襄就笑吟吟道:“总算知道要偷懒了,你就好好和我,和我娘待在一处吧,保管你轻松。”
纪襄也笑,二人说了两句,纪襄问道:“我听说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可好些了?”
骊珠小声道:“我娘倒不是真的病了,是她从前一向怜惜康王年幼失怙,对他很是关照,也算是尽一份姑母的心意。谁知道他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她一时有些受不住这打击。若不是惠昭太子只有他一个血脉,哪里仅仅是除爵流放,定是要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