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不语,纪襄就明白了,必然是没有查到。
怪不得太后会有顾虑,虽然她觉得刺客的目标未必是太后。当日在大慈恩寺,听经的王公贵族都没有一个是随身携带武器的。要真有刺客能成功混入,恐怕就要血溅佛堂了。
她很快做了一个决定,将纷纷思绪暂时抛到一边,专心地陪太后说话。
告退出宫时,才刚过了申时。纪襄婉拒太后命人用软轿子送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径时,停住了脚步。
碧梧奇怪道:“姑娘怎的不走了?”
她笑道:“碧梧姐姐,你有办法能和长秋殿里你熟悉的人联络吧。”
十分肯定的语气。
碧梧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她自幼生于掖庭,想要在宫外联络宫人,不算难事。她笑道:“自然可以,姑娘是想要我打探什么消息?”
“不用特意打探什么,”纪襄莞尔,“只不过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长秋殿的消息,自然比我们在外灵通不少,能够传出一些新奇的事就好。至于打点的银钱......”
她蹙起蛾眉想了想,道:“没事,暂且还够用。”
从前她在长秋殿时,倒没体会到这层好处。那时她是巴不得都没听过这些事,但如今她是不同了。
相比于别人乐意时才告诉她一句两句,她更想自己能够知道。
太后的长秋殿是一个能获悉政事的好地方,别的渠道也一定还有。她父亲官位不够上朝,但肯定也比她知道的更多......只是关系已经闹僵成这样,纪襄心烦地咬咬嘴唇。
她的好友骊珠也是消息灵通,纪襄立在原地,细细思索该如何获知前朝后宫的消息。她无意搅弄风云,但自保是很重要的。她决不能像之前那样天真,觉得自己对贵人足够恭敬就好。
碧梧已奉命而去,纪襄用手帕擦拭了一块青石,坐着等她。
等碧梧联络好,一回到司徒征的别院后,她就将青筠喊来。
二人一起吃了半盘点心,纪襄才开口问道:“郎君他近日可忙?”
青筠咽下点心,笑嘻嘻道:“纪姑娘,你是不是想他了?”
她轻咳了一声:“我只想知道他忙不忙,有没有空见我?”
“那我去帮你问问,让郎君如果有空闲时间就来看望你。”青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如何联系他的?”
青筠一脸理所应当道:“传话啊。”
纪襄笑笑,没有再多问什么。
她似乎不能自己直接联系司徒征。
这个念头令她不快的同时,还有些不安。她在卧室内反复踱步,近日来独居别院的日子过于安稳。她都快要忘了在水榭中被人灌药的绝望,也快忘了她为何会在大慈恩寺一事后还会和司徒征有来往。
纪襄走到窗边,凝望着庭院里的光景。日光下,墙边花影重重,尚未到落叶的时候,繁密的树枝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偶尔飘落几枚绿叶。
她的心绪,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竟有了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怅惘。
青筠没有给她答复,纪襄用了晚膳后,习惯地提起笔,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在想司徒征。
他们二人之间,似乎谁也没有依照当日心照不宣的一桩交易来相处。
如今的关系算什么呢?
不是情人,不是兄妹,更不是仇敌......
夜里,她睡下没多久,朦朦胧胧间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纪襄才要尖叫,睁开眼发现是司徒征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在一盏烛灯的幽暗光下,他解下的玉冠摆在一旁小几上,看起来心情不佳。
纪襄拥着被子坐起来,眨眨眼问道:“这么晚了,你怎的来了?”
“青筠说你想见我,何事?”他道,声音低醇。
凑近了一些,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下淡淡青黑。不知为何,纪襄突然说不出她原本的念头了,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大事,你是不是很累呀?”
司徒征不置可否,道:“上回我和你说可以出府游玩不必拘束,倒是忘记给你花用的银钱了。”
他将自己的钱袋取出,放到纪襄的手上,道:“拿着玩。”
她一愣,杏眼圆睁,嘴唇动了几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拒绝道:“不用了。”
“拿着。”司徒征握了握纪襄的手。她垂眼一看,荷包是浅青色,没有花纹,十分清淡。不知司徒征塞了多少,鼓成了一个圆球。
纪襄虽然出身伯府,又在宫里多年,但手头从未宽裕过。今日又有了花银钱多多打探消息的念头,她垂着眼,心里挣扎片刻,还是将荷包推了回去。
然而司徒征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等纪襄再次开口拒绝,他道:“还有一事要和你说,我明日需出京一趟,约摸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