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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偏殿,舞伎身姿如柳,翩跹在镶金嵌玉的殿宇中,渐渐舞姿狂放,周遭的声响也喧闹起来。
司徒征轻声问道:“殿下,你怎的了?”
坐在他旁边的太子,面色虽然未改,但司徒征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对他性情一清二楚。一见太子在桌下的右手拇指在飞快摩挲食指,就知道多半是出事了。
太子下巴微抬,示意司徒征看桌上的酒杯。
葡萄美酒盛在碧玉酒杯中,泛着一个小小的泡沫。
燕崇带着几分不确定,谨慎开口道:“不知是否我看错了,给我倒酒的时候宫女手抹了抹杯口。”
“殿下你可有喝?”
“没有。”太子道,“我料想也无人敢在宫宴上给我下毒,只是.......”
他回忆了片刻,道:“我没有看错。”
多年的宫廷生活,令太子一向都极为谨慎,在饮食上更是细致。
只是今日应邀入宫的人数众多,若是要当众毒杀储君,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司徒征沉默片刻,飞快将自己的酒杯和太子的换了。他动作迅疾,上身一动不动,加上宽袖的掩映,即使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都不会察觉酒杯已经暗中转换。
他举起绿莹莹的酒杯,放在唇边假意要饮,仔细闻了闻。
甜酣的酒香中混着果香,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但司徒征闻久了,闻到了一股不明显的,令人晕陶陶的腻香。
他没有闻过这等味道,类似的也没有。但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用途的加料了。
太子听了司徒征的话,接过去闻了闻,仔细思忖起来。他已有太子妃,但即使风流些也不是毛病。在宫宴上被人捉个正着,最多也就是一桩笑谈。指不定,这事根本都不会大肆宣扬出去,因着根本没什么谈论的价值。
除非那个女子的身份很不妥当。
他和司徒征对视一眼。
另一边殿上宴乐的,是后宫妃嫔,宗室女和勋贵家千金。
司徒征目光幽凝,若真有其事,那很有可能是太子庶母或者燕氏女子。
父子聚麀或是同宗**,才够毁了太子的名声,使太子这辈子,都会带着一个难以磨灭的污点。
如今并非礼崩乐坏的乱世,即使没有人敢当众说太子的不是,在天下士人心中也名誉扫地了。
太子也不傻,很快便想到了和司徒征一样的内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不过少顷,二人面上
都恢复了带着淡淡笑意的神色,和宴会上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将已经换过的酒杯里猩红色的酒一饮而尽,片刻后站了起来。他似乎是左脚绊倒了右脚,在席位后一个踉跄。一旁的司徒征起身搀扶,问道:“殿下,您是醉了?”
“我无事。”太子甩开司徒征的手,立即有内监来搀扶太子,引着他去更衣。
司徒征重新坐下了。
诸人的席位在几轮酒后早已经变动,不远处的五皇子见状,好奇地问:“皇兄这就醉倒了?”
司徒征回了一句是,五皇子撇撇嘴,没有再管闲事,又去看美貌舞伎了。
片刻后,被司徒征派去西殿探查的青筠回来了。
今日受邀的所有天子妃嫔和燕氏贵女都在,没有人离开过席位。
司徒征的心并没有随着放下。既然都不是,难道是他揣测错了?
还是幕后之人选定的女子,并不在他的猜测中。
青筠突然想到什么,道:“郎君,您之前给过伞的纪姑娘,一刻钟前去更衣了还未回来。”
第19章
纪襄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握着的金簪脱力地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她的眼前开始虚化,入目仿佛只剩下了深红混杂着无边无际的白,在纪襄朦朦胧胧的意识里飘忽打转。
在几息功夫之前,被玉兰握住下颌紧迫喂下甜汤时,纪襄拼命挣扎去推开她的手。
但她身体一向娇弱,根本挣脱不开玉兰的手指。
她万念俱灰,以为自己是要被毒死在水榭中。多么合适的一个地方,正好将她的尸体抛到湖里,指不定过个把月才会有人把她从湖里捞起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纪襄眼含着泪,被迫咽下甜腻的凉汤。剧烈的惊惧下,她猛地拔下了自己发髻上的金簪,用力往玉兰的脖子上刺去。
随着轰然一声,她下巴的桎梏顿时松了。玉兰倒地,甜汤飞溅,白瓷碗也片片碎裂在地上。
可是,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纪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热,不是身处暮夏的热,而是由身体内部散发而出的燥热,让她无意识地将自己柔嫩的脸蛋贴着有些许凉意的白墙。
纪襄生母早逝,根本没有人教导过她男女之事。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什么,以为自己是被迫喝了什么古怪的毒药,会因为燥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