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司徒征,他身后跟着四个东宫卫率,除此之外还有刚刚来传话的内监,一个她眼熟的御前宫人,甚至还有太后的宫人。
司徒征掏出令牌,站在廊下,道:“请纪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除非我来。”
她脑中蓦然出现司徒征送她回来时说的话,点点头,走出去。
雨已经小了,碧梧撑起伞,想要和纪襄一起出去,被一个内监拦住。
司徒征视若无睹,比手道:“纪姑娘请。”
纪襄朝碧梧等人一笑,让她们不用担心。走了一段后,司徒征语气温和地开了口:“纪姑娘不必害怕,陛下服用丹药过多误杀自己,你今日去过紫极殿,去回个话就是。”
她心思一转,用一种虚弱的语气回道:“多谢司徒大人。”
司徒征“唔”了一声,就没有再开口了。
走进紫极殿正殿前,几个武卫和宫人都停住了。司徒征领着纪襄进去,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宽大温热,在这个暴雨日给浑身发冷的纪襄注入了一丝暖意。他用力地捏了一下纪襄的手指,又很快松开了。
纪襄继续走在他的身后,垂着眼睛。
“几位殿下,纪姑娘已到。”
她抬头,行礼。殿里灯火通明,气氛凝滞,哀伤无比。
太后和太子坐在上首,衡王坐在二人下首的位置。除此之外,后宫里位份最高的陈淑妃,骊珠的父母亲寿阳长公主和成国公,中书令,尚书左仆射,武卫将军,谢侯都坐着。
嫔妃,宗室,勋贵,文臣,武将都有人来,几人都是面色沉重。
纪襄不敢多看,知道自己应该装作害怕。而她面对如此多人,也确实害怕了。
衡王肃容道:“纪氏,你今日可有来过紫极殿?”
“回殿下,来过的。”
“你可有见到陛下有何异样?”
纪襄摇摇头:“不知道老殿下说的是什么异样,我不曾见过。”
过了片刻,衡王问:“你是何时从紫极殿里走的?”
纪襄回去后其实仔细算了自己离去的时间,正想说提早些时,突然注意到站在太子身后的司徒征朝她轻微摇头。
她有些慌张道:“不知道,我没有看过时辰,都是陛下让我走我就告退了。”
纪襄抿抿唇,问道:“衡王殿下,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也是,寻常情况她根本不会注意时辰,若是给个确切的离去时间,指不定还让人怀疑。纪襄眨眨眼,茫然地看着衡王。
衡王摆摆手,自然不会向她解释。他站起身,朝太后行礼,道:“太后和诸位可还有要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太后。
先前,太医已经诊断出是皇帝服用丹药过多而亡,发狂时还闷死了一个老内监。除此之外,紫极殿的内监宫女都仔细审问了好几个。
来过紫极殿的纪氏也一问三不知,显然并不知情。
显然......衡王的问话只是在走过场。
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是无知孩童,都看得出这事绝对有古怪,虽然有雨后的酸臭味掩盖,但鼻子灵的能闻得出来,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何况皇帝服用丹药多年,怎会突然服用过量?
成国公武人出身,之前看皇帝尸体时看得出皇帝手有挣扎的痕迹,脖子上的痕迹也不像是自己能弄出来的。他早前就轻声告诉了妻子。长公主只是让他当做不知道。
一片静默中,寿阳长公主开口道:“我没有要问的了。”
说着,捂住脸哭泣起来。成国公在一旁轻声安慰她,在寿阳长公主的哭泣声中,众人心思不定。
这事多半就是坐在上首的太子做下的。但宗室里位份最高的衡王,丈夫有军权的寿阳长公主也许各有各的考量,都已经认了是皇帝意外身亡。
陈淑妃沉默片刻,道:“我没有问题要问纪氏了。”
她说完,下首坐着的众人纷纷道没有要问的了。
哭声响了起来,几个大臣擦拭着红红的眼睛。
太后脸上血色全无,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只有她应下,这事才算过去了。
殿里落针可闻,许久,太后颓然道:“没有。”
太子脸色依旧平静,道:“既然都没有了,也没有再审问的必要,众人口供都是一致的。有几道必要的旨意需要祖母下。”
闻言,太后点点头,道:“我老了,也不懂这些大事,你去写好就是了。”
她看向静静立着的纪襄,道:“让她回去吧。”
太子颔首,往后一挥手。他身后站着的司徒征走出来,比手示意纪襄请。
纪襄朝诸人行礼告退,跟着司徒征走了出去。
雨已经彻底听了。殿内殿外,都是或是凄厉,或是哀伤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