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着头皮,将缺了一块的手帕递上。
纪襄绣的芍药花,仍在淡青色的手帕上,栩栩如生。
司徒征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
画墨实在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低着头想告诉他,她亲眼看着纪襄绣了很多块手帕,从中挑出了一块最好的给他。
她记得纪襄娇柔的笑容。她是抱着绣筐,想了很久的配色图案,才笑盈盈低头绣手帕。
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她现在的主人是司徒征,既然他没问,她也不敢擅自提起。
“扔了。”司徒征轻描淡写道。
他转身就走,将手帕随手往后一扔。
细薄的手帕在空中飞舞片刻,落在了泥土上。随即,几片绿叶被风吹落,覆盖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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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襄回到寝居后,因为一夜没睡好,头晕眼花。
碧梧见她只有一个人回来,竟然还是被抬回来的,吃了一惊。纪襄虚弱地告诉她自己又摔伤了,让她去请医士。碧梧扶着她上了床榻躺着,给她盖好被子,才匆匆出去了。
纪襄僵硬地躺着,突然伸手提着被子盖过自己的脸,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什么都不准想,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连医士给她涂过膏药都不知道。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被碧梧叫起来用晚膳。
她仍是昏昏沉沉的,握着筷子的手都没有力气。
碧梧早就想问了,开口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画墨怎的还没有回来?”
她戳了戳碗里的一块肥美鱼肉,道:“她不会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出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碧梧反应了一下,才迟疑道:“您是说,您以后不会再找司徒郎君了?”
纪襄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碧梧呆住了,目光惊疑地在纪襄脸上打转。
她沉默了许久,问道:“那您还退婚吗?”
纪襄莫名被他的问话逗乐了,她轻轻一笑:“退,为何不退?”
碧梧小声道:“您别太难过了,您年纪还不大,以后再仔细挑选,总能选到更好的。其实,章郎君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她说的有些吞吞吐吐。只是章序竟然不计较纪襄和别的男人来往,这一点,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原本就有婚约的,也很难退。既然如此,保持不变不是很好吗?
纪襄一笑,没有说话。
用了晚膳,她仍是提不起精神,半坐半躺在床榻上,发呆。
没多久,萧骊珠来了。她这两日听了一耳朵的闲话,正想和纪襄说。见纪襄躺在床上,也脱了鞋子,躺在她的身边,开始和她说肃王谋逆后的事情。
昨日几个大将军和王公贵族都亲眼见到了肃王无诏带着数千甲士来,多亏围场中人警惕才没有酿出哗变。这事板上钉钉没有能争论的地方。
昨日起全城戒严今日行宫也加了不少人巡逻,谈贵妃谈昭仪连夜自缢,其余谈家人都软禁了起来,斩杀肃王的小兵连升了三级......
骊珠说得热闹时,还轻轻拍了拍手。
纪襄也笑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她曾经这么在意这么憎恨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她除了恶心过她两回,什么都没有做。
纪襄的心中,又涌起深深的怨恨来。
她打断了骊珠的话,轻声道:“我和司徒征断绝关系了。”
“......姨母这两天是高兴坏了——阿襄,你方才说什么?”骊珠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纪襄。
“是他骗了你,又不要你了吗......”
纪襄扑哧一笑,思忖片刻道:“不是。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讨厌谈贵妃,是因为她真的欺负过我。当时司徒征帮了我,也答应会帮我报复她。就这样,谈家的事情一了,我们也没关系了。”
这个理由应该很合适,不会让人怀疑多谢。她想。
骊珠懊恼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干嘛不来找我呢,我也会帮你的。”
纪襄笑:“是呀,是我当时太没见识,也太傻了。”
其实现在想想,她可以告诉骊珠,告诉太后。或者直接和另一个受害的人太子合谋。
都不用涉及任何男女之情。
骊珠目光柔和,看了纪襄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虽然她现在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完全不在乎。但她前阵子还娇羞里带着喜悦,和她轻声细语地说起司徒征。
她喜欢过他。
骊珠不知该如何安慰,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等回去了,你一定要陪我去我陪嫁的庄子上住段时间。里面还有一个果园呢,到时候我们一道去摘果子,钓鱼。”
“还有还有,我二叔去东南做官,今年底就要回来了。他之前答应过,要带两个当地的厨子回来,到时我们一起回国公府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