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兴?”司徒征看着纪襄的笑脸,问道。
纪襄反问道:“难道你不高兴吗?”
司徒征颔首,道:“自然高兴。”
但在他的脸上,可看不出任何高兴的痕迹,和他一贯的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区别。
纪襄撇撇嘴,转而问道:“你怎的送我这么贵重的生辰礼?”
“不单单是因为你的生辰。”司徒征道,“你帮我见到了秦公,我理应谢谢你。”
“可是你准备礼物的时候,秦公都没有回信呢。”
司徒征解释道:“因为你提出帮我,我便很感激了。何况,你还提醒了我蓬莱行宫的事。”
纪襄一怔,道:“我想帮你,真的不是因为想要你的谢礼。而且,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也一直在教我,我也想要可以帮到你,让你能够开心一些,没有烦恼的事......”
她说不下去了,咬咬嘴唇。
司徒征心中一动,道:“礼物你收着,不算贵重。你若喜欢,我改日再送你一些。”
“不用了。”纪襄摇摇头,“你不用和我客气的呀。”
“好。”司徒征微微一笑。
纪襄看了一会儿他的脸,问道:“你和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经常笑吗?”
“不会。”
司徒征不假思索道,他看着纪襄不解的脸,解释道:“只有高兴了才会笑,不然有何可笑的?”
纪襄心跳快了起来,她故作漫不经心道:“那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吗?”
“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救你。”司徒征轻描淡写道。
纪襄低头,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她颇有兴致地掀开一侧车帘,往外看去,却有些惊讶。
这和她年前看到的司阳街景,大不相同。
她原先看到的十分热闹,活脱脱就是太平繁华盛世。而这里说不上贫瘠,但房屋低矮,来往行人皆是神色匆匆,区别真的很大。
纪襄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和司徒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又过了一刻,秦府到了。
秦公曾为官多年,有些家底。宅院不大不小,亭台楼阁错落其中,奴仆领着他们二人一路到了庭院中。
池上的水榭里,有一老者静坐其中,见他们来了,只是微微点头。
二人依礼拜见,坐在秦绰的对面。
他年逾古稀,脸上皱纹极深,如一旁的老树皮。大约是眉毛常年皱着,给人一种愁苦且严厉的感觉。他看向方摘下帷帽的纪襄,开口感谢她帮了孙女从仪。
纪襄微赧,连声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秦绰颔首,让奴仆带着纪襄去不远处的亭子坐着。
她有些吃惊,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没一会儿,秦从仪便来了,陪她说话。她们听不见水榭中的对话,但可以看到水榭中二人的对话,都十分严肃。
秦从仪知道纪襄大约没心思和她说话,虽然疑惑她怎么会提出这种请求,但还是没有问,寒暄过后也没有再开口闲聊。
倒是纪襄看了一会儿,确认听不清楚后,开始和友人说话。
那厢,司徒征和秦绰已经谈了几句。
秦绰虽已经隐居多年,含饴弄孙,享着天伦之乐,但对朝堂之事依旧敏
锐洞察。谈了片刻,他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还未及冠,当真后生可畏。
他问:“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何需我再出手襄助?”
“殿下不为自己,是想请您辅佐,继续您先前未完的事。”
秦绰笑道:“我怎知燕崇登基后,不会和他皇父一般?”
他言语大胆,司徒征面色不改,思忖片刻道:“殿下懂得克制自身欲求,这是做人君最大的优势。”
话音落地,水榭中陷入了一阵沉默。
“有你在侧,太子并不需要我。”
司徒征平静道:“秦公可知陛下曾命我在江南清修五年?我领命而去,却并未日日待在寺庙里。在庙中做好布置后,我常出门,走遍了江南一带。江南虽富庶,却也有大批百姓失其天地,卖其儿女。土地大肆兼并乱象,又怎会只在江南?长此以往,必将有战乱。”
“我观其户册,暂且不论官员懒政问题,几十年不重新造册。单说如今的土地制度,适用于我朝初立国时,却早已不适用于当今。殿下和我的想法是重新制定土地制度,重新分田地,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殿下尚且年轻,且常居庙堂,不及您有多年治理地方经验。是以此事,殿下十分需要您出手相助,或是指点一二朝中有谁可用。”
秦绰听完,又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沉默。
他问道:“那你呢,你可有何想法?”
“我有初步设想,还请秦公不吝赐教。”司徒征冷峻的眉眼低垂,拿出提前备好的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