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徒征的眉头更发紧了,连脸色都绷了起来。他敲了敲桌子,道:“我上回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看着纪襄,目露不悦。
纪襄静静地看着他。
她知道她这不信任他一再追问的行为,惹他厌烦了。可她心里有他,所以不舍得他一个人发愁烦恼,也许说出来,她会有办法呢?
因为她对司徒征全身心信赖,所以不想被他欺瞒。
她眨了眨眼,喃喃道:“可是二公主就知道......”
“那一定是殿下告诉她的,我从没有和她说过任何事。”司徒征很快回应道。
不过,他虽然不大了解二公主为人,但她应该也不至于将此事告诉纪襄。
司徒征不熟悉二公主的人际关系,但熟悉纪襄的,知道她和二公主私下来往很少,多是聚会上才会说话。
“二公主和你说了什么?”
纪襄将那日的事情简短说了。她没有怀疑过是司徒征告诉二公主的,当时很快就想到是了太子告诉妹妹的。
但她就是因此很不高兴,为着司徒征的隐瞒。
她也不想再和从前一样,将委屈都憋在心里。她不高兴了,就要让司徒征知道。
纪襄在和司徒征对视的瞬间,突然想起骊珠曾经教她多和父亲撒撒娇,但后来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有对着真正在意你的人才有。
从他妥协带着她去汉阳后,她好像就有了在他面前撒娇或是撒泼的底气。
司徒征看着纪襄执拗的双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抱歉,之前是我骗了你。”
“但是.......”司徒征微微抿唇,有些羞恼。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让我想想。”
“那你想吧。”纪襄说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纪襄出去时关上了门,徒留错愕的司徒征在屋内。
她这是生气走了?
司徒征想起她从前发脾气时,都是要走,但被他及时拉住了。
但似乎都被他气哭了......
一想到纪襄会哭着冒雪走人,司徒征立即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预备好道歉加上解释了。
但还没有推门,他就听到了她的笑声。
司徒征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见她和青筠一起坐在台阶上。
她笑得温柔,认真听青筠说话。
虽然青筠是个天生心智比寻常人幼稚几分的小童,说的也都是一些烤栗子的话,但她似乎听着挺愉快的。
他不是吃醋,但看着这个场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须臾,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外边下着雪,又冷,她一个姑娘家,竟然直接坐在台阶上,这对她的身体很不好。
司徒征在窗边道:“你进来。”
青筠转过头,指指自己问道:“郎君是叫我还是纪姑娘?”
他淡声道:“纪襄,你进来。”
“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他补充道。
纪襄不慌不忙地又吃了一颗烤栗子,拍了拍手,才慢悠悠地进屋了。
她莞尔一笑,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自顾自添了一杯热茶。
司徒征闭了闭眼,快步走过去。
他隐隐有种感觉,现在的情状似乎变成了他求着她,好好听他说。
司徒征摒弃杂念,将自己为难的事斟酌了一下语句,讲给她听。
“你听说过秦绰吗?”
纪襄自然听说过,点点头。
秦绰是先帝一朝的名臣,可以说是天下士人的榜样。他出身司阳一个落魄家族中,从小吏做起,在地方上政绩颇为显著,历练多年,成了中枢重臣。
但最让他被世人称道的还是他精通农学,博古通今,镇压了一场大有泛滥势头的蝗灾。
除此之外的政绩不计其数,秦绰组织兴修水利,推广教化。先帝对其十分信任,甚至有时候对秦绰的奏疏看也不看,直接盖章。
但十年前,他极力反对当今皇帝扩建北苑的主意,君臣就此不和。
他为官多年,门生无数,名望极高,甚至有盖过天子的意思。
秦相公不准,皇帝一时也无可奈何。
但很快,皇帝就开始了自己的动作。他大力扶持两个宠妃的娘家,不断打压铲除秦绰的势力。
后来,一次宴会上,秦绰的一个孙儿被几个恶少年殴打了一顿,从此不良于行。
皇帝对此不闻不问,暗示了所有人都不受理此案。
秦绰也就懂了,自请辞官。
皇帝挽留了一阵子,最终同意了。秦绰便回到了司阳养老,从此不问政事。
司徒征简略说完,纪襄知道其人,但是不知道秦绰孙儿的事,惊讶地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说什么。
可她不解,问道:“所以这和你为难的事,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