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一哂,没有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骊珠在她走后,忧虑地看了纪襄一眼。
然后,她便惊讶地发现,纪襄竟然完全不在乎二公主可能生她气,方才也没有要为自己出言不当道歉的意思。
骊珠不是很怕得罪二公主,但纪襄一直很怕得罪贵人啊!
她错愕之后,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改变了许多。自然,纪襄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可爱,待在一起时如浴春风。但她与人相处时,似乎大胆了不少,和太子妃,和几个公主都能谈笑自如。
甚至可以在御前给皇帝做事。
因着纪襄在她面前一直都很自在放松,她都要忘了纪襄大多数时候的拘谨沉默。
骊珠若有所思地看着纪襄,她倒是更喜欢她现在这样,本来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嘛。
而纪襄完全不知道一旁的好友在想什么,也没顾着二公主的情绪。
她仍是觉得蓬莱宫的建造极有可能出了不妥,如此肆虐暴雪,会不会出事故?
纪襄抿了抿唇,严肃地和骊珠说了她的顾虑。
闻言,骊珠思忖片刻,为难道:“可我们也不能自己下山去,眼下雪这么大,谁也走不了。公主刚才听了你的话,不大高兴。毕竟是她提出要来蓬莱宫的,或许觉得被扫了颜面......”
但她亦是觉得纪襄的话有道理,想了一会儿拍手道:“这样吧,我派个护卫现在回行宫去,和我爹娘说一声。我爹娘的见识总比我们两个强,让他们定夺是否要上报或是来查看。”
纪襄点点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道:“麻烦他去和我的婢女画墨也说一声吧......”
她停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骊珠笑嘻嘻道:“知道了,让她转告给章序是吧?”
纪襄一怔,没想到骊珠竟然会这般联想。可她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含糊了过去,郑重叮嘱道:“让他告诉画墨。”
骊珠点头,招手让婢女上前来,传下去她的话。
如此一来,纪襄心中的不安驱散不少。
风雪不停,二人窝在屋内下棋。晚膳时,有个年长的宫人进屋收拾炭盆时嘟囔道:“几十年了,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话虽然轻,纪襄听到了,心念一动,让她上前来,笑着问她是不是司阳人。
宫人搓着手,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称是。她一直在蓬莱行宫中,还没有服侍过贵人。
纪襄让她坐下,让她说说这附近有没有出过什么奇人异事之类的。
宫人自称姓刘,受宠若惊,推辞了两句才虚虚坐下。
骊珠在纪襄耳旁轻笑道:“你怎么会爱听这些?”
纪襄小声道:“我们平常都没机会出京城,即使来行宫也都只能待在宫里,全然不知京城外是怎样的,就当长长见识了。”
她去过汉阳,虽然只过了一夜,但路上风景和这次经历已经令她很开心了。
骊珠一听,也来了兴致,催着刘氏快说说。
十里外乡音便不一样了,何况京城和司阳隔了数百里,一些风俗都大有不同。刘氏起初还有些拘谨,看两个年轻贵女都很有兴致,渐渐放开了,说得头头是道。原本在一旁侍立的婢女,也都围了过来听故事。
说到一更才散,刘氏高高兴兴地拿着赏银退下了。
纪襄瞥了一眼屋外,道:“雪竟然还在下。”
方才刘氏说,她在司阳生活了四十几年,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除了暗自感叹倒霉,也只能等骊珠派去传话的人回来了。
翌日半早,护卫回来复命了。
她心下安定不少。
这般想着,可大雪仍是没有停,她们只能继续闷在屋里。
到了午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去查探的婢女回来时全身发抖,跌跌撞撞走进来,扶着腰气喘吁吁,话都说不清楚了。
外间像是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凄厉如诉,直直撕裂人的耳鼓。
屋内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发呆片刻后,骊珠回过神,拉着纪襄出了门。
眼前景象简直难以用言语描绘,远处坍塌了几座殿宇,破败不堪,血色大片大片漫延在雪地上,如在炼狱。
骊珠攥着纪襄的手臂,呆呆道:“是地动了?还是什么?”
纪襄的手臂被骊珠攥得生疼,也让她从巨大的错愕中清醒过来。她摇头道:“这不是地动,我从书里看到过,地动是地开始摇晃。现在极有可能是殿宇承受不住暴雪,倒了。”
她声音颤抖,她确信自己的揣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纪襄低声道:“我们得去寻公主们,尽快下山去。”
声音虽轻,却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