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么娇气啊……”
余笙撇撇嘴,总觉得自己在萧恪心目中的形象也太大小姐了一点,不由一阵郁闷。就在她走神的间隙,一条薄毯搭上了她的双膝,疑惑的目光追随着默不作声的男人,他却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拉下椅子坐到了余笙身旁,大有要和她回溯漫长往事的架势。
就在余笙撑着半边脸,认真地盯住萧恪等待他的下文时,男人突然回过头来撞上了她不服气的视线,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从来没说过你娇气,但我就想娇养你可不可以?”
“……”
没等到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倒是溜出来一句不像他说得出口的甜言蜜语。
完全不习惯同萧恪这样相处的余笙顿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总觉得萧恪是因为接触了太多各式各样的剧本,一时间让他在选择如何和自己假扮夫妻的演绎上有些用力过猛,干脆清了清嗓子,聊起了其他话题。
“你等我很久了吗?”
萧恪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反问道:“节目组给出的四个选项有没有动摇你?”
“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余笙神秘兮兮地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全然没有注意到萧恪眼底隐匿的哀伤,依然坚持着将节目组要求的情景复刻进行到底,“学长为什么想邀请我加入话剧社?”
“应该要我先问,你当年入学的时候为什么放弃了申请?”
余笙微怔,这不是当年萧恪给她的答案。
“其实我真正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是开学一周后的社团招新……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件芥绿色新中式提花刺绣的盘口立领马甲,配了条米白色荷叶花边的蛋糕裙和一双不及膝的白色堆堆袜,踩着黑色小皮鞋哒哒哒地就凑到了话剧社的摊位,跟当时负责招新的同学说说笑笑,咨询了很多新人不会提及的问题,我还以为一定会在之后的社团活动上见到你。”
柔和的灯光打在萧恪的侧脸上,却越显清冷。余笙望着他瘦削的轮廓和微颤的睫毛,不免心头一紧,那是一种她无法表达出的情绪,连她本人都不知当下一瞬的心悸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才注意到萧恪的身上,原来一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和悲观,她甚至不敢伸手触碰,仿佛下一秒就会立刻破碎。
就在余笙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萧恪时,男人再度缓缓转过头来,在她灼热的注视下滚了滚喉咙,声音低哑:“有点可惜,不是吗?”
“现在也还不算晚啊,让我看看学长的诚意吧。”
其实余笙并不理解萧恪此时超出原本场景外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但她也没有忘记此时二人的一举一动正在暗藏的摄像头下被无限放大,她可不想等节目组剪辑播出后,给他们俩的夫妻关系造成什么莫名其妙的过度解读。看来现在更清醒的人是她,她必须掌控全局,把萧恪拉回正轨。
瞧着余笙那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跟十五六岁的她完全没什么分别,萧恪就明白她现在完全沉浸在扮演夫妻的剧情之中,全然忽视了自己面对她时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也罢,既然如此,那就如她所愿,继续重现当年的场景吧。
“既然有现成的舞台,要不要和我一起试场戏?”
余笙听到了记忆里的邀请,便意识到萧恪终于回归常态了,以至于说出下一句台词的时候,声音里都难掩一丝附加的雀跃:“你听到我和学姐的对话了?”
“嗯,很犀利的点评,我很喜欢。”
明明说的是“喜欢”,可是面容却没什么激动的变化,与他的“讨厌”似乎没什么区别,顶多抿了抿嘴角,仿佛是他施舍的笑容。
按理说这个表情该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余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果说当时的冷酷只是因为萧恪的性格本就如此,那么现在的淡漠就显得有些无情且苦涩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那就演最后隆巴德和维拉陷入生死关头的对决吧——不过先说好,我要小说原版的结局。”
余笙不想在被“监视”的时间里深究萧恪微妙的变化,只能寄希望于他在偷入另一场戏
中时能够全心全意,索性拉开盖在自己双膝上的薄毯,直接牵起萧恪的手,大步流星地向舞台上而去。
“这里没有道具,我们就无实物表演吧。”
话音刚落,余笙就伸出右手做了个“八”的手势,以竖起的食指为枪口,靠近自己的唇边轻轻吹了阵小风,眉眼间尽是自信又张扬的笑意,那模样完全与十五六岁的她重叠,唯一的差别只是她今天披散在肩的长发,却更添了几抹自由的神采。
只是下一秒,余笙的眼眶中便有盈盈的泪珠在打转,缓缓后退几步拉开与“隆巴德”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