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初颂听着前半句医生的话,还以为萧恪完全脱离危险正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结果医生突然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希望寄托在了萧恪自己能不能醒来上,顿时整个人都差点瘫在了贺澜怀里。
“你要是受不住就给我回家休息去,别到时候萧恪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你就先不行了。”贺澜皱着眉,严肃地把初颂训斥了一顿,又对余笙道,“弟妹,你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萧恪他可舍不得就这样撒手人寰。”
余笙只是
轻轻地点点头,没表露什么太崩溃的情绪,只是道:“我想多陪陪他,你们请便吧。”
“哎嫂子——”
初颂刚向余笙转身进病房的背影伸了伸手,就被贺澜从后方捂住了嘴巴,整个人直接被拽去了走廊。
“澜哥你干嘛呀!我不是想添乱,你也看到了嫂子她赶飞机过来,熬了这么长时间,脸色都惨白成那个样子了,现在还坚持要给萧哥陪床,要是把身体熬坏了可怎么办啊!”
“她的脾气跟你萧哥如出一辙,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住。”
贺澜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朝病房的方向望过去,有些泄了气。
“如果真的是生命最后一刻,他也一定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她。”
“呸呸呸!”初颂连连拍了贺澜三下后背,击击重拳,“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大家都在为萧哥祈愿,都在等待一个真相!”
“你倒是提醒我了——”
贺澜一手牵制住初颂,一手掏出手机,翻找着联系人列表拨了通电话。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所有文件都保存好,不要给他们销毁证据和颠倒黑白的机会……他还没醒,有什么消息我们随时沟通。”
“澜哥,这个时候你给谁打电话啊?”
“别废话了——要么给我谨遵医嘱回家休息,要么给我打起精神准备轮班,成天咋咋唬唬的吵得我心烦。”
说罢,贺澜就丢下初颂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余笙一个人陪在萧恪的床边,望着许久不见的丈夫,一时间百感交集。
萧恪的身上被插满了管子,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神态无比安详却又那样陌生,仿佛两个人分隔了不止几天、几周,而是几个世纪般漫长,漫长到她几乎都认不出他的模样了。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惹我心疼呢?”
余笙轻轻将萧恪的手攥在双手手心,方才在别人面前强装的冷静顿时荡然无存,泛红的双眼浸湿了浓密的额睫毛不住颤抖着。
“太累了是不是?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你想小憩一下没关系,我陪着你,但你休息好了一定要醒过来知道吗?我会一直等你,就像你默默等了我九年一样不离不弃,我们会拥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庭,你很期待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在签署家属知情书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我们把生命赋予爱情,我们以爱情唤醒生命。”
余笙的热泪顺着萧恪的手背滑了下来,可是处于昏迷的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湿热的温度,如果他能够有所知觉,一定不会忍心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他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起身抹去她眼角的苦涩。
可惜,现在的他无法给予余笙任何安慰。
仪器的机械声和吊瓶的点滴声交替着,毫无感情地提醒余笙时间的流逝和可怖的事实。
每天她都在子夜时分迷迷糊糊地趴在萧恪床边睡着,又立刻在太阳升起时条件发射地睁开眼睛,然后在他的床头放上一束新鲜的花束,再拉开屋里的窗帘,让每一天崭新的生命力照耀在他的身上,但他总是无动于衷。
不过余笙似乎只当萧恪是太疲惫了,等吃过简单的早餐,便坐到他旁边替他轻柔地做些按摩,或是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帮他剪剪长长的指甲。
周围人实在看不下去余笙这副模样——她不吵也不闹,甚至没人看到她落过一滴眼泪,但偏偏是这样强撑着的情绪更让朋友们担心。
黎漫不忍对着余笙发飙,便勒令贺澜想办法,他自知理亏,便一边想说辞,一边往医院去。
等贺澜到达病房门口时,余笙正捧着一本书侧头在萧恪身边睡着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两个人身上,映着些斑驳的光影,衬托出一副极为温柔和谐的画面,如果这场景不是发生在病房里,该是多么令人艳羡。
贺澜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偏偏要造化弄人。
许是贺澜在房门边站得久了,余笙这些天的睡眠又实在太轻,不过是贺澜一点点叹息的情绪便惊扰了她。
余笙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抬起沉重的眼皮,见是贺澜来了,便立刻收敛起疲惫的神色,轻声道:“贺公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