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拖累纪知宇。
如果当时他不给纪山钱,兴许知宇就不会回来, 就不会闹出今天的场面。
纪山擦了擦快干涸的鼻血,团了团卫生纸,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浑浊狐疑地视线在温念和纪知宇之间徘徊,想起什么般冷笑一下,也就温念能拦得住他这个畜生儿子了。就他妈好笑,自己那么大个亲爹赶不上一个外人。
但他有了一个别的主意。
他要是真报警了,纪知宇今天绝对能活劈了他,他是想要钱,不是不想活了。
“念念,你把纪知宇松开吧,我和他好歹也有些父子亲情。”纪山觉着温念拦纪知宇的画面多少有些暧昧了,衣衫不整地抱着纪知宇的胳膊,泣不成声,哭得眼尾鼻尖殷红一片。
纪知宇挺不费力地推开温念的怀抱,声音轻柔:“……别哭了。”
温念听到这话,鼻腔更酸了,他抽噎着低头别过脸。
他对纪山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怨恨,本来他和知宇好好地,但纪山连一个安静相处的夜晚都不愿意给他们。他不想也不关心纪山在外面的事业,那些和他无关,只有纪知宇和他有关啊。
纪知宇把水果刀放到旁边的餐桌上,主动帮他擦掉眼泪,温暖干燥的手掌被眼泪打湿,蹭了一手湿润。
怎么说呢,温念的脸颊很软,啜泣不已。他于心不忍,觉着温念多笑笑挺好的。
“爸,你到底想干嘛?”纪知宇回过头。
纪山笑了下:“和你谈个条件。”
纪知宇很是无奈,心累地无声叹气:“你说。”
“你也是我亲儿子,咱俩父子一场,我也不是存心和你过不去。如果把你送进蹲牢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会心疼,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纪山打了个自以为很感动的感情牌。
“……”
纪知宇二十多了,早就不期待父亲的认可了,他清楚纪山是怎样的人,有自己的主见分辨利弊。看着纪山虚伪的样子,只觉着恶心乏味。
纪山说着又打开手机看了眼,烦躁地皱了下眉:“我知道你手里有不少钱,差不多有这么多吧。”
他说出了一个大额数值,几乎是纪知宇这四年攒下的所有了。
温念惊愕地看向纪知宇,接着眼神变得失落,没有说什么。他似乎明白紀山接下来的话了,私下里他一直说纪知宇赶上了好时候,考试简单,就业容易,创业竞争小。在他的口中,纪知宇只是个会耍小聪明的,只不过时运比他好而已。
他拉着纪知宇,摇了摇头,不想让他向和纪山继续这个话题。
纪知宇却不打算瞒着他,他有,就是不给纪山而已。
“卡号发给你了,你转我一半,咱们能简单处理就简单处理……”纪山话未说完,手机的铃声响了,他挂断。
“你又去赌博了?”
纪山醉的猪肝色的脸更红了,磕绊地:“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是创业,我是结交一些大老板,你也是男人,你得懂——”
纪知宇重新拿起那把刀,毫无征兆地擦着纪山扔过去,把他身后的空鱼缸砸了裂纹。由一点延伸到正对着的一整面,裂开蜘蛛网的花纹,随着刀身掉落,正面玻璃哗啦啦爆炸碎裂。
纪山抖了一下,骂骂咧咧地挪了挪位置。
纪知宇最烦的就是他的赌瘾,手痒了就会去牌桌上来一把,最丢人的时候输的光膀子回家。还说其他的赌狗讲道义,是好兄弟,晓得给他留条裤子。
他的手机放在衬衫胸口地口袋里,来电时会亮屏,照出一块亮色。
嗡嗡作响。
“纪知宇,你个杂种。”纪山把手机关机,恶狠狠地吼道,“你先借我八千,我是你爸我还能骗你啊,你现在就给我转过来。不然、不然你小心点温念,我知道你在意他,可你也总有不在的时候——”
“我会带他走。”纪知宇淡声道。
纪山嗤笑一声:“他不会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啊,往好了说顶多算他儿子。咱们仨里面,温念才是那个外人,他是因为我才对你好的。”
“你是我的种,你再讨厌我也白搭,除了我和肖明芳,谁能无缘无故对你好啊?”
“而且你早晚也会走上我的老路,不信你就等着,看你将来会不会混的比你老子出息。”
纪知宇厌烦地闭了闭眼,他知道,但他爸没必要在这提醒。他并不是多在意血缘的人,一想到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源自这个混蛋,他也鄙夷自己的基因。
自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继承纪山的缺点,他就在刻意回避所有相关的方面,但还是轻易地就被纪山惹得恼怒。很多方面都实打实地遗传了他爸,也不难怪肖明芳对他冷眼相待,将他作为纪山的替身去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