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狄浦斯持之以恒的耐心引导下,继他的脸之后,爱德华又成功记住了自己的脸,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虫族的脸、一种又一种陌生的感情,不着皮囊、茹毛饮血的爱德华逐渐穿上人皮。
俄狄浦斯首先教会爱德华的是恐惧,他告诉后者,只有心怀恐惧、只有学会软弱才能活得更久,他说: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为了我们能够清晰看见的未来,你要学会贪生怕死。
爱德华学得很快,在无数个相伴的日日夜夜中,他躺在花园里,枕着俄狄浦斯柔软温暖的大腿,汲取着对方的甜蜜与柔软,将一块又一块血肉堆砌上自己嶙峋的骨骼。
俄狄浦斯有时候会给爱德华讲童话故事,但他的讲述总是半途而废于后者困惑又懵懂的眼神,忧郁美丽的雄虫轻轻拨开自己落在爱德华脸上的长发,笑着说:“看来童话故事并不适合你。”
“这样很好。”俄狄浦斯抚摸着爱德华深邃俊美的面孔,在他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我们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的童话故事。”
他欢欣鼓舞于爱德华的成长,时常微笑着幻想自己彻底远离乌拉诺斯家族的时候。
幸运的是爱德华很听话,他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疯狂成长,不幸的是他首先学会的是怯懦,他有了挂心的人便再也做不到战无不胜。
与俄狄浦斯结婚后不久,爱德华再次被家族强制征调至南下战场,他必须为乌拉诺斯清除家族封地里的其他势力。
这次出征实则是家族精心安排的一环,因爱德华与俄狄浦斯的出逃计划早已被家族知悉,于是留在首都星的俄狄浦斯被彻底软禁,南下战场的爱德华获悉消息后选择第一时间杀回乌拉诺斯。
然而与家族遥遥对峙的爱德华最终被长老团说服,他们只用了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将其劝降。
他们说:不要忘了你也是与俄狄浦斯有血缘关系的一员,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不恨你?你怎么能够确定离开家族后,他不会抛弃你?
不要忘了,你之所以能和他结婚,正是我们的功劳,正是因为他所痛恨的乌拉诺斯传统,你才能够拥有这个雄虫。
从表面看去,似乎是长老团的一句话便攻破俄狄浦斯对爱德华多年的引导,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打败这多年情谊的是爱德华的不通人性,不知爱恨、不辨是非,爱德华从来就是这样一个禽。兽般的雌虫。
他默许了其他雌虫将俄狄浦斯分食享用。
隔着一道玻璃墙——
爱德华清楚地看到俄狄浦斯是如何为他自己注射镇静药物,然后无知无觉地任由那些雌虫在他身上寻欢。
这是俄狄浦斯必须接受的惩罚,也是爱德华必须接受的惩罚,因为他们生出了逃离家族的异心,所以必须接受这足以诛心的残酷惩罚。
赤裸如骨的俄狄浦斯面无表情地与自己的雌君对视,赤红如血的瞳孔明明已经死寂如渊,却仍旧缓缓凝聚出一颗渗着血红的泪滴。
他想问为什么呢,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那柔软饱满的唇瓣便被雌侍贪婪咬住,他也像终于疲惫了一般懒得再去看爱德华。
为什么呢,明明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杀了这些雌虫,但你没有,你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
因为比起这一切酷刑,爱德华更无法接受失去俄狄浦斯。
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坚持不降,长老团也会在他彻底攻下乌拉诺斯之前,杀了俄狄浦斯亦或强迫俄狄浦斯与其他雌虫媾和,而这两者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俄狄浦斯一定会在被强迫前选择自杀。
他无法接受失去雄主,无论是俄狄浦斯离开他亦或俄狄浦斯死亡。
所以他睁着那双空如血洞的眼睛,告诉俄狄浦斯:你教会我贪生怕死,我会执行下去的。
被他如此告知的美丽雄虫平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便是止不住地疯狂大笑,直到温柔如水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干涸,直到细弱修长的喉间都开始零星呕血。
自此便是生为仇雠,死不相见。
爱德华会抱着注射药物后神志不清的雄主,然后在这难得温顺的相伴下,笨拙地学着多年前对方的动作,让俄狄浦斯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念着对方所喜欢的诗集与神话集。
像一只难改本性的野兽极力模仿着人的动作,但其实他并不理解这动作背后的含义,他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如同兽类。
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俄狄浦斯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叶菲烈尼,昵称为叶尼的小雄虫十分亲近俄狄浦斯,但与雌父爱德华的关系却十分冷淡。
这不能怪叶尼,因为爱德华对这个虫崽也毫无感情,他已经彻底疯狂的脑子除了俄狄浦斯外什么都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