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面,是在阿缇琉丝的成年礼上,叶菲烈尼作为枢机主教,亲自为他佩戴象征着家族荣耀的胸针。
年少时最为离经叛道的好友,最终成为神教史上最年轻的枢机主教,阿缇琉丝对此不是不痛,可成为枢机主教至少能让叶尼过得好一点。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叶尼不仅是最年轻的枢机主教,还在自己死后成为最年轻也最早亡的教皇。
在位仅仅两年就饮弹自尽。
因为挚友的死亡变成满手血腥的战争疯子,又因为挚友的夙愿从容赴死。
在叶菲烈尼光明罕至的一生中,只有一个人值得他这么做,他也只会为了那个人这么做。
取得通行令的过程很简单,玛尔斯大帝虽然冷酷,但因为和兰因是好友,所以他对阿缇琉丝一直都算疼爱,再加上阿缇琉丝立下大功,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雄虫。
“我听说,你替阿南刻那位写了推荐信?”在等待侍从取来通行令的过程中,玛尔斯大帝沉吟着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见
第五十二章)
阿缇琉丝平静地回复:“是的,陛下。米洛·冯·阿南刻现在已经正式入职宪兵团参谋部,担任作战处长秘书。”
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悉了情况之后,玛尔斯大帝转而问起另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那个侄子怎么样?”
话题虽然转变得快,阿缇琉丝却知道自己面前的长辈绝不是出于八卦之心,只能说明在玛尔斯大帝看来,这两件事本质上是一样的。
“谢默司上将是一位十分亲和的上级,也是一位风度十足的绅士。”
回答得中规中矩啊。
玛尔斯大帝若有所思,尼普顿家族标志性的深灰瞳孔直视着阿缇琉丝:“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前段时间,军部提审灵巫,却连人影都见不到,最高军事监狱的典狱长再三推脱,直到我派赫德卫兵亲自提人,你猜结果是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平淡从容,但在这一刻,有如实质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向阿缇琉丝迎面压来。
“这次倒是见到了人,但依旧空手而归,这么多年,赫德卫兵第一次空手而归。就在赫德卫兵见到人的第二天,我的好侄子派人来信,他说灵巫是第九军团抓到的,没有交给总参谋部审讯的道理。”
“不该交给总参谋部,那该交给谁?阿摩,你从小就很聪明,这个问题你应该很清楚。”
来自帝国最高掌权者的威严,令阿缇琉丝的思绪无法抑制地沉滞了片刻。
半晌寂静后,他回视玛尔斯大帝坚定地说:“在谁手里,就该交给谁。”
两代人的对视不含温情,只有对峙。
玛尔斯大帝的面容偏向英俊而非俊美,这在雄虫中是比较少见的,而这张脸上的神情总是一如既往的威严整肃。
此刻,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后辈,而后者完全无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压迫、沉滞、厚重。
这是阿缇琉丝全部的感受。
当玛尔斯大帝完全不收敛自身气息时,他执掌帝国权柄几十年的气场就像奔腾倾泻的瀑布,将每一个冒犯他权威的虫族从头到脚地压迫审视。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破天荒地露出一个亲和笑容,对阿缇琉丝说:
“年轻是你们最大的优势,也是你们最大的劣势。既然在你手里,就好好拿着,遇到解决不了的人,向年长者求助并不丢人。”
第61章
因为提前结束度假, 阿缇琉丝回到军部时,正好是安提戈涅最寒冷的时节。
这个城市遍地银白落雪,漫步其中就如同步入一个已知世界尽头外的神秘隆冬。
“你不该来这里的。”叶菲烈尼坐在一把精致重工的胡桃木扶手椅上, 这把椅子在扶手处雕刻着黄金狮头, 象征着教皇英诺森六世所在的金狮家族。
“你抓走了灵巫, 这些疯子本来就已经盯上你,你应该远离这里,也远离我。”
这次的会面并不在祷告室内,而在教皇寝宫的会客室里。
这位教皇在收到通行令后,盛情邀请厄喀德那家族的继承人与自己会晤, 绅士地表示自己可以等阿缇琉丝和叶菲烈尼叙旧完毕。
阿缇琉丝则轻描淡写道:“躲不了多久的,我们的词典里也没有‘躲避’一词。”
他诧异于叶菲烈尼竟然知道尤那达斯和神教的勾结, 于是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灵巫效力于神教?”
坐在他对面的叶菲烈尼仍旧戴着纱帽,在会客室这种半公开场合,他被绝对禁止露出身体的任何一寸皮肤。
“……我好歹也是枢机主教,知道一些内幕很正常。”阴郁清淡的声音从纱帘下传出,好不容易见阿摩一词, 背后却还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变态,叶菲烈尼的心情很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