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白磷终于燃烧殆尽,困地符本就是低阶符箓,也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左右,结界散开,灰烬喷涌而出,一阵黑烟直冲云霄,众人被这烟呛住,咳嗽了好几声。
烟尘散尽,只见一堆还有余温的灰烬正中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萧衔蝉警惕地走过去,她先摸了摸灰尘,确定是木头烧尽后留下的,再看那团白花花,莹润无比,像羊脂玉,又像一块上好无暇的肥肉,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香气,像血腥,却又清甜。
“这是什么?”萧衔蝉点了点,这团东西弹了几下,飞到半空中,好让众人都看清楚。
金不禁和秦含玉皆摇头,而花沸雪和迦象子却不约而同,惊呼:“活死肉!”
活死肉,一种长于乱葬岗中的菇类灵植,说是灵植,但长得像块白生生的肥肉,有开化灵智之效。
凡豢养灵兽、驱使偃甲者都喜欢这个东西,普通灵兽吃下活死肉,可即刻开智化形,于傀儡中枢放入活死肉,菌丝会蔓延至各处,可以使傀儡看上去与生人无异。
“这东西非常罕见,我上一次见活死肉还是……”迦象子突然截住话头,因为太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只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引起众人的不解,见大伙都看着他,他心虚道:“我上次见到活死肉,还是我小师叔一百年前从密州夜家夜犹良那里买来了一块活死肉。”
看到大家的眼神从不解变成怀疑,迦象子大声嚷嚷:“我小师叔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佛子,最守十戒,他才不会杀生呢!再说我十年前出门时,我小师叔已经闭关了,要从化神冲渡劫,没有个几百年不会出关。”
萧衔蝉摸了摸鼻子:“我们又没说一定是你小师叔干的。”
迦象子哼哼:“你们随我回莲送归就知道了,我小师叔绝不可能是凶手。”
梁砚之在阵中抱臂看热闹:“我几月前听说过一段趣事,据说莲送归的佛子要还俗,最后又没了动静,莫不是你们那个济世大士不许他还俗,他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兴风作浪?”
迦象子怒道:“贫僧倒是忘了你,这就超度了你!”
梁砚之笑了一下,并不搭话,她看向萧衔蝉,潇洒地挥了挥手,伴随着阵阵梵音消散在天地间。
梁砚之,本名梁胭脂,出生便是弃婴,五岁时随爹娘在河畔村安家,过了几年安定日子,十二岁就进了汨罗坞,不到四十便是金丹真人,步入金丹后成了孤家寡人,背上血海深仇,历经背叛苦痛,有了执念,成了鬼修。
几番报仇失败,爹娘用三魂七魄教会了她不要被仇恨占据心神,然而她的执念愈加刻骨铭心,如今终于大仇得报,她可以轻松离开了。
萧衔蝉握紧万世太平砚,怅然若失。
忽闻一道破风声自背后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小师妹惊诧错愕地仰着脑袋,似乎天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众人随着秦含玉的视线看去,俱呆愣在原地。
破风声响,引起洞府两边火盆里的火苗倒伏,纱幔飞扬。
石床上的男子睁开眼睛,旋即喷出一口鲜血,他狼狈倒地,意识模糊前对着传音玉印声音嘶哑、断断续续道:“弟子有负重望,求师尊责罚。”
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柔滑靡丽的声音:“好可怜啊,小明。”
飞舞的纱幔模糊了他的视线。
金不禁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仰头望了老半天,喃喃自语:“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这么帅!”
萧衔蝉回过神来,问秦含玉:“小黑吃了活死肉?”
秦含玉点点头:“我一个没看住它就窜出去了,一口吞了活死肉,连渣都没剩下!”
金不禁在心里将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个只知道吃喝的智障,什么好处都没给过咱们,还抢咱们的战利品,至少让它给咱们打工一百年才能放它走。”
青云之上的黑龙听不到下面的谈话,它肆意舒展身体,在云霞中自由穿梭,风儿吹过它的胡须和鳞片,一点一点唤醒它做龙的本能。
秦含玉喊了一声“小黑”,黑龙从玩闹中回神,乖乖飞下来,它已不是昔日小黑蛇,身形巨大,无法从天井挤进来,只好将身体落在外面,脑袋搭着房顶,两只眼睛像硕大的探照灯,金灿灿的,此时直勾勾地看着秦含玉。
“真是想不到小黑还能耍帅。”萧衔蝉感慨道,她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捕捉到远处的喧闹,听了一会,神情古怪道,“小黑方才上天,惊动了附近仙帝祠的百姓,他们都以为是仙帝显灵了,又降世为冤屈之人申冤,又现真身为百姓布下福泽。”
秦含玉不满:“且不说小黑这事,为冤屈之人申冤分明是师姐你做的事,他们竟能厚脸皮地安到仙帝头上。汨罗坞的修士都不会注意到凡人之事,何况仙帝,仙帝哪有闲工夫为凡人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