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秦含玉顾不得其他,重刀横扫,想要回援,却有一架灵力凝成的锁链拦住,她恨恨看去,果不其然看见隐光收回的手,倏尔,她消失在原地。
天兵们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就要刺穿萧衔蝉的心脏。
谢无柩被敌阵隔开,竹剑几乎烂了,剑锋染血,却寸步难进。
“等等——!”
萧衔蝉突然大喊。
战场寂静了一瞬,隐光道:“你还有说什么?”
萧衔蝉悄悄摸向腰间芥子袋,她突然想起,师尊在他们离开家前,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锦囊,说在生死危急时刻才能打开,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摸到锦囊了,萧衔蝉瞬间觉得有了底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锦囊,一道精纯的灵力从精囊中溢散出来,渡劫期的灵力引得场上人都警惕防备起来。
萧衔蝉眼睛一亮,一定是师尊给的压箱底的保命之法。
只见来自无法心道君的渡劫期灵力在空中组成四个字——好汉饶命。
萧衔蝉:……
希望突然破灭了。
隐光嘴角抽搐:“这就是你的……法宝。”
萧衔蝉的脸部表情都僵住了,她正要说什么,却见那行字突然爆炸,似炸弹冲击波,震得人仰马翻,以萧衔蝉为中心,方圆三里,空无一人。
轮回珠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化作屏障护住萧衔蝉,可那罡气震荡的威力太盛,虽没冲破屏障,却如同海啸狂风,颠簸起来。
萧衔蝉如断线风筝般从云端之上坠落,耳畔风声呼啸,眼前的天光与战火渐渐模糊,恍惚间,她看到谢无柩突然出现在她上方,追着她一起跳下来。
这家伙,笨死了,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形穿过云层,朝着凡间无尽的山川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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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渐渐褪去,萧衔蝉的意识浮浮沉沉,耳边传来模糊的争吵声。
“……她身上有血!万一是被官府通缉的歹人怎么办?”一个粗犷的男声压低嗓子,语气里满是警惕。
“可她还有气!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反驳道,带着倔强,“爹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懂什么!这世道都乱了,你带回这个人又得造多少粮食?”
争吵声渐渐远去,萧衔蝉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棚顶,阳光从窗缝漏进来,落在她手边,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疼痛。
“啊!她醒了!”一张稚嫩的脸凑过来,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见她醒来,立刻转头喊起来,“爹——娘——她醒了!”
很快,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男人身材魁梧眉头紧锁,手里还握着锄头,显然刚刚还在劳作。
女人面容慈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见她醒来,松了口气。她温声道:“姑娘,你可算醒了。”
萧衔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女人连忙扶她起来,小心地喂她喝了一口温水。
“谢谢……”她终于能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男人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最终叹了口气:“你伤得不轻,先养着吧,不过丑话说在前,我家里没有多余粮食,每天只有一碗稀粥。”
小女孩笑嘻嘻地凑过来:“我叫阿禾,是我先发现你的,你从天上掉下来,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呢!”
萧衔蝉怔了怔,随即苦笑。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这户农家养伤,阿禾每日都来陪她说话,叽叽喳喳地讲村里的趣事。女人会给她熬药,偶尔还会给她的粥盛得稠一些。男人虽然话不多,但每次上山打猎,也会带回些草药给她疗伤。
萧衔蝉看着他们,心里某处渐渐松动。
她曾以为,苍生不过是一群冷漠的看客,逼死了她最亲的人,可如今,她在这小小的山村里,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阿禾会为了救一只受伤的野兔,和父亲一起上山采药;女人会给上门
乞讨的乞丐送一碗稀粥;男人虽然嘴上说着“别多管闲事”,可村里谁家有事,他总是第一个帮忙。
他们不是圣人,会争吵,会自私,会害怕惹祸上身,贪生怕死,喜欢占小便宜,他们在尽自己所能,努力生活,他们不是坏人。
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善恶清浊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当一个人濒临死亡时,善恶便很难自控,这是人之常情。
萧衔蝉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云层之上,或许仍有天兵在搜寻她的踪迹,九州之中,肯定还有人想捉拿她去领赏,可此刻,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世上有人为恶,亦有人为善,若因恶人而憎恨苍生,那与那些恶人又有何异?真正的道,不是灭恶绝性,而是明知世间有恶,仍愿以善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