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后面还跟着木轮车,上面堆满了各色货物——大漠特产的香料、西域的琉璃器皿,还有用彩绳捆扎的兽皮。
商人们互相吆喝着卸货,给清晨静谧的绿洲添了几分热闹,一个戴着银铃脚链的小女孩从驼峰间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由贝壳筑成的神奇楼阁。
“萧道友,你们醒了?”左洞明带着两个仆人,端着金盘子走了进来,“这是我们欢喜特产葡萄酒,用蜃楼种的紫霞珠酿造而成,十年得一壶,此酒有提升修炼速度的功效,在下特地拿来请诸位品鉴。”
“这么好的酒?”萧衔蝉挑眉,看向秦含玉,“这下小玉有口福了。”
秦含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地扑向美酒,反而反常地沉默下来,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突然抬头问道:“现在……还有人种紫霞珠?”
左洞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有,紫霞珠虽是不舟国的特产,随着不舟国灭,销声匿迹,但不舟国尚有遗民,他们又重建国土。”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诸位还要寻活死肉?鸣泉城西北七百里,正是不舟国地界,那里盛产此物。”
萧衔蝉注意到秦含玉的手指剧烈地颤了一下,她这个师妹向来沉稳,除了刀,没有什么东西能牵动心神,此刻却反常地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眼底浸满哀伤。
“不舟国……”秦含玉低声重复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袖中的小黑蛇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悄悄探出头来,在她手腕上轻轻蹭了蹭。
秦含玉似是下定了决心,声音艰涩:“不舟国早在百年前就亡国了。”
左洞明诧异地点点头:“不成想秦道友竟知晓欢喜凡人国度之事!只是话虽如此,但百姓生生不息,早在几年前,不舟遗民就在原来的地方建国了。”
为了寻找活死肉,萧衔蝉一行人踏上了前往不舟国的路途。
黄沙漫天,即便他们都会清濯术,还是都围上了头纱,当那座黄土垒砌的城池终于出现在沙海尽头时,秦含玉突然僵在凌云舟的甲板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紧,差点掐死缠在她手上的小黑。
凌云舟落下后缩小,被花沸雪收回,萧衔蝉抱着丹炉,与谢无柩和大师兄并肩站在秦含玉背后。
她站在不舟国斑驳的城墙外,风沙掠过她苍白的脸颊,卷起几缕散落的发丝。
他们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个向来果决的师妹第一次露出如此踌躇哀伤的神情。
良久,秦含玉终于踏出一步,脚尖触地,微微下陷,却又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脚步,熟悉的柔软的流沙触感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秦含玉尘封的记忆。
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城门处的阵法竟对她毫无排斥,温柔地将她纳了进去。
萧衔蝉几人紧随其后,踏入城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料气息与悠扬的胡琴声,街道两旁的建筑皆由黄土夯筑而成,圆顶拱门处处可见西域风情,商贩们支着彩绸遮阳棚,摊位上摆满晶莹的琉璃器皿和色彩斑斓的织毯。
远处王庭的尖顶在烈日下闪烁着金光。
几人找了一家挂着驼铃招牌的客栈住下,客栈中庭种着几株耐旱的沙枣树,树荫下摆着矮几和坐垫。
店主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端来的茶水里漂浮着几片薄荷,清凉解暑。
铜壶放在矮几上,老奶奶在围裙上擦擦手,端详着萧衔蝉几人的面容,笑道:“我们这从来没有来过这么标致的人,你们尽管在这里住下,馕、皮牙子、手抓饭多得山一样的有,我给你们吃呀。”
秦含玉始终沉默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不舟国王庭的位置。
老奶奶又看向秦含玉,
突然哦哟哦哟的喊起来:“老头子,你快来看,这个姑娘长得和鹰之神一样!”
坐在房顶拉着马尾琴的老爷爷耷拉着眼皮:“和鹰之神一样?一定是个勇敢的孩子……鹰之神,你的翅膀是九月的天光,扑向狼群剑锋一样;你衔来高山之巅的神花,清泉在你利爪之下;若问谁见过真神的模样,请看不舟国人脸上的笑容,鹰之神,我们追随你;鹰之神,我们追随你……”
苍凉的暮色中,一阵悠扬的歌声随风飘去,老爷爷的嗓音沙哑而深情,唱着古老的西域民谣,在空旷的大漠中回荡。
渐渐的,无数声音应和起来。
“伟大的鹰之神啊,请庇佑您的子民;美丽的鹰之神啊,请指引我们方向……”
萧衔蝉微微蹙眉,转头问身旁的老奶奶:“这鹰之神是何方神明?我游历九州多年,却从未听闻。”
老奶奶笑道:“鹰之神是我们不舟国的神明,喏,那面墙上画的,就是鹰之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