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情况不太好。”明五娘压低声音,担忧道,“自那日遇袭后,她就……”
穿过洞府禁制,扑面而来的是药香与食物的混杂气息,左边堆着蒸笼和面粉袋,右边挂着几盏未完工的孔明灯。
黄四娘蜷缩在石榻一角,身上裹着厚厚的兽皮毯,行客路大师姐青三娘正在为她换药。
明五娘问道:“四娘好些了吗?”
青三娘轻轻摇头:“还是老样子,神志不清。”
萧衔蝉注意到黄四娘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布满抓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一点黑色,她应该在遇袭时挣扎过,以至于手指受伤。
“四娘?”明五娘蹲在榻前,声音放得极轻,“我带蓬莱的道友来一同查探此事,你要是还能记得什么就好了……”
“我要回去!”黄四娘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猛地抓住明五娘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让我回去!”
她挣扎之间,萧衔蝉突然注意到她指甲缝里那点被她误认为干涸血迹的黑色,其实是嵌着的几缕黑色的毛发,她一把抓住黄四娘的手腕,凑近细看。
“等等!”她指尖捻起那撮毛发,仔细端详,“这不是人的头发!”
“果然是妖?!”
青三娘与明五娘愤慨道,想要骂些什么,却又想到萧衔蝉也是妖修,她们二人竟一时没法开口。
萧衔蝉没注意到她们的别扭,快步上前,拉住黄四娘:“你要回哪里去?”
黄四娘并不搭理她,只一个劲儿地说要回去。
萧衔蝉换了个问题:“你要回去做什么?”
“找狗!”黄四娘的眼睛空洞洞的,“我要找一条狗!”
青三娘叹了口气:“自那日后,她就这样整日念叨着要回去找狗。”
离垢近些日子突发怪事,行客路的修士们便组织起来,日夜巡逻,原以为凶手会因此有个顾忌,不敢出手,不成想其人竟胆大包天至此。
黄四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兽皮毯滑落在地,萧衔蝉这才发现,她的腰间缠着一条结实的锁链,将她牢牢固定在石榻上。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青三娘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按住不断扭动的黄四娘,声音里带着苦涩,“自那日后,她总想往外跑,好几次都险些从丹崖跳下去,我们这才捆住她。”
萧衔蝉蹲下身,仔细查看黄四娘涣散的瞳孔,那双眼眸深处,隐约泛着不自然的光晕。
“不是惊吓。”她抬头看向花沸雪,“像是被妖术迷了心智。”
“妖术迷心?”
众人惊呼。
明五娘急道:“可四娘怎么说也是金丹期修士,她岂会轻易被迷惑心智?”
萧衔蝉神色严肃:“幕后元凶绝非简单人物……”她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说道,“放开她吧。”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萧衔蝉分析道:“她不是要逃跑,是被妖术指引着要去某个地方,不如我们放开她,跟在她身后,说不定能找到凶手老巢。”
青三娘犹豫片刻,终是解开了铁索,黄四娘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洞府外,四肢着地的姿势古怪。
萧衔蝉迅速捏了个隐身诀,与众人紧随其后。
黄四娘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小巷子里——就是他们白日里来过的小巷,夜幕降临,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巷子青石板路上来回转圈,试图扣住石板缝隙,将铺路的石块掀开,指甲在石头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嘴里不断念叨着:“找狗……找狗……”
天际已慢慢显露出一丝昏暗的光,巷子里只剩下黄四娘焦躁的抓挠声和含糊不清的呓语。
萧衔蝉一行人隐匿身形良久,连花沸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金不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秦含玉抱着刀,靠在师姐的背上。
明五娘与她传音入密,聊天缓和等待过久而焦躁的心情,她道:“秦道友当初在盐长国暴露魔修身份,可吓了我们一跳,话说你为何会走刀修一道?你这刀叫什么?”
秦含玉道:“这刀是我的亲人赠予我的,它叫且停侯。”
且停侯是重刀,刀身古朴,明五娘甚是喜爱这样的武器,只心中暗自思索:“且停侯?好耳熟的名字……”
萧衔蝉始终屏息凝神,竖起的兽耳微微颤动,没有一刻放松。
突然,她鼻尖一动,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热热的、臭臭的。
“来了!”
萧衔蝉心头一紧,众人全被黄四娘吸引了注意力,无人发现,萧衔蝉身后的影子突然变大。
谢无柩察觉到不对劲时,他猛地看向萧衔蝉,瞳孔骤缩,刚要出声,地面黑影骤然暴起,如同巨口般将萧衔蝉整个吞没,最后一瞬,众人只看见她竖起大拇指,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